一直很反感現(xiàn)如今主流三維動畫電影中對于「擬真感」走火入魔般的追求。

從《玩具總動員》誕生后的這幾十年間，三維動畫對細節(jié)的呈現(xiàn)愈發(fā)驚人，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都是衡量一部動畫質(zhì)量的重要標準。

但動畫對“擬真”的追求總有極限，越來越逼真的水體、煙霧和毛發(fā)質(zhì)感，光影的渲染幾乎與現(xiàn)實無異，一次次由技術進步帶來的視覺奇觀也讓觀眾開始習以為常。于是我們不禁發(fā)問：區(qū)分動畫與真實的那層邊界究竟如何定義？

是的，觀眾已經(jīng)逐漸產(chǎn)生視覺疲勞，雖然近幾年仍然有類似《心靈奇旅》這樣勇敢挑戰(zhàn)畫面維度的意外驚喜，但剩余的那些只是庸作，用大廠的技術實力來掩蓋愈發(fā)敷衍套路的劇作。質(zhì)感上的真實無法彌補其他方面的虛偽，無節(jié)制的細節(jié)渲染只會起到反作用，甚至近乎于諂諛，最終指向同一個疑問：在接近真實世界的同時，是否已經(jīng)背棄你作為動畫的本質(zhì)？

但《雄獅少年》并不屬于此類，我們可以真誠而大膽地以國產(chǎn)動畫的標準去夸贊它在畫面細節(jié)上的表現(xiàn)。為何？透過技術，觀眾可以看見支撐在背后的核心文本和視聽邏輯，并有機會共同喚起觀眾的情感共鳴。

從影片的第一個長鏡頭入手：虛構(gòu)的攝影機在動畫載體中有著比真人電影更加自由的運動范圍，擺脫了搖臂與軌道的“限制”，對準主角穿過小巷和房屋。流暢的運動下仍能發(fā)現(xiàn)一些被安插的現(xiàn)實元素，前景因運動而模糊的農(nóng)村灶頭，田間土路上緩緩駛來的巴士，以及抬頭望去被枝葉遮擋的烈日。在動畫的影像中打下屬于現(xiàn)實的錨點，是《雄獅少年》做的第一件事。

隨后的段落中同樣如此，場景構(gòu)成了部分觀眾的鄉(xiāng)土記憶。小賣部的公用電話，遠景的春節(jié)焰火，鄉(xiāng)鎮(zhèn)的空間屬性和角色的身份歸屬被正式確定。而在各種推進敘事壓縮時間的蒙太奇中，小鎮(zhèn)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也被多次呈現(xiàn)，天氣與植被的反復變化是畫面節(jié)奏的最佳調(diào)劑，也在進一步加深觀眾對角色居住空間的認知。以及更驚人的，是讓美術與技術共同服務于文本，以動畫的載體展現(xiàn)嶺南風光的地域性表達，也讓故事有了可扎根的實際土壤。

當然，電影并未一直都是對真實景觀的復原再造，其他段落中同樣有著“非現(xiàn)實”的氣質(zhì)：比如開場的高架采青，兩頭獅子以超越凡人的架勢無視物理法則和人體構(gòu)造上下翻飛，雖說這是動畫，但未免也太過離譜。

而兩位阿娟在逃避追捕時最終來到了開滿木棉花的山頂，光線與顏色渲染出夢幻、不真實的氛圍，二人的對話也同樣如此，毫無疑問是做作的、刻意的，甚至帶著幾分虛偽。這些容易讓觀眾出戲?qū)擂蔚那楣?jié)設計，某種程度上也是讓電影落入俗套的重要途徑。

沒錯，是重要途徑，而非純粹的缺陷。在中段的轉(zhuǎn)折之前，《雄獅少年》是一部非常典型的俗套化港式喜劇，甚至可能過于俗套了。過于老舊僵硬的喜劇橋段（比如流鼻血），用力過猛的情緒爆發(fā)，以及用兒化音喊出的激昂口號（粵語口音的缺失也讓臺詞更加出戲）。這些都嚴重影響觀看體驗，似乎也是對周星馳小人物式喜劇的拙劣模仿。

不僅體現(xiàn)在小情節(jié)的設置上，還表現(xiàn)在大框架的編排中。在前半段中，那些俗套的劇作似乎在貼合觀眾的觀影預期，天降少女的老梗成了劇情驅(qū)動力，集結(jié)隊伍，拜師學藝，技藝漸精，戰(zhàn)勝強敵。似乎在這之后的挫折與戰(zhàn)勝都清晰可見，病貓變雄獅的結(jié)果也早已注定。

然后電影正式走向了后半段，阿娟的父親因工地意外昏迷不醒，回到家中。留守少年多年來的心愿卻以此種方式實現(xiàn)。而支撐阿娟學習舞獅的主要原因，便是前往廣州參賽與父母見面。劇情到此刻卻將人物的基本動機擊潰，而這只是開始，困境與低迷只是類型片的一種必然導向，卻又不止于此，不斷積壓的情緒將帶來影片真正的核心表達。

地域也從鄉(xiāng)鎮(zhèn)轉(zhuǎn)向城市，敘事空間的轉(zhuǎn)變直接體現(xiàn)在視覺風格上：青蔥植被被替換成了鋼筋水泥，之前對天氣的豐富呈現(xiàn)也已消失不見，高樓之下望不見天空的存在，只有陰郁。當然，畫面細節(jié)同樣豐富，對城市空間的刻畫也在第二幕結(jié)束時到達頂峰。

讓我們再度回到文章開頭的論調(diào)：三維動畫的質(zhì)感擬真是否真的必要？技術不斷進步，建模不斷升級，甚至連流體渲染都如此逼真。但畫面愈發(fā)接近真實的同時，故事卻逐步走向塌陷，形式與內(nèi)容毫無契合，兩者存在即是割裂。于是細節(jié)與質(zhì)感只能淪為一種毫無內(nèi)涵的技術霸權(quán)，也從來無法與文本產(chǎn)生聯(lián)結(jié)。

好在還是有一些正面案例的，就像去年的《心靈奇旅》一樣，從主角走出醫(yī)院大門迎接紐約街景的那一刻起，就能知曉技術該被如何使用。由視與聽出發(fā)卻能牽連其他感官的反應，以動畫載體再造的現(xiàn)實空間成了另一種視覺奇觀。除此之外，還有足夠輕盈純凈的視覺概念，由想象力所引申出的維度實驗（二維線條生命在地球漫游），以及戲劇高潮那段有關火花的蒙太奇，情感能量的爆發(fā)從日常生活的瑣碎細節(jié)中生成，所以材質(zhì)的真實絕對必要，因為它們共同編織出了通往影片主題的共鳴可能。

同樣在《雄獅少年》中，技術與美術的背后有著扎實的文本支撐。第二幕的情緒積壓到頂點后，觀眾迎來了全片的高光時刻：前往上海之前，阿娟來到屋頂獨自舞獅。墻上的鍛煉計劃，地上的梅花樁圖案，以及雜物堆疊起的高臺，都在訴說著他從未放棄的事實。開始獨舞，步伐從生疏磕碰到行云流水，分鏡也在不斷積蓄能量，當獅頭沖破黑暗迎接朝陽時，觀眾與角色真正達成共感，以動作發(fā)出的無聲吶喊也瞬間停頓。

阿娟走向天臺邊緣，張開雙臂迎接旭日初升。心中的鼓點也在此刻化作城市的吐息，情緒隨之發(fā)散到各個角落，從天橋到地鐵，從房地產(chǎn)中介的自我激勵到車間工人們的背影，城市的生態(tài)與鼓聲共鳴，再度凝聚，迎向少年阿娟的擁抱。幾乎是整個2021年國產(chǎn)商業(yè)片序列中最動人的影像時刻。

最能概括《雄獅少年》的一個鏡頭：面前的城市空間被異化，幾乎擠滿了畫框內(nèi)的天空，卻仍能在夾縫出透出陽光

但除去觀感上的圓滿，那些突兀而生硬的設計也同樣值得關注。比如在第一場正式比賽時，故事重點卻突然調(diào)轉(zhuǎn)到師傅身上，而幾乎省略比賽過程（確實是敗筆）。而某些為了強調(diào)男主悲慘境遇的情節(jié)也確實過火（下下鋪，以及多次出現(xiàn)的霸凌），嚴重影響觀感。

但有些設計在破壞觀感的同時，似乎也在有意無意地否定前半段的庸俗。兩位阿娟在廣州的再會便是典型，從之前開滿木棉花的夢幻場景跌落回現(xiàn)實中被階級屏障隔開的車艙。也是同一套雞湯，第一次是尷尬點題，第二次變作窘迫與諷刺。木棉花再度跌落時，狠狠砸向現(xiàn)實的水潭。

而在第三幕的舞獅大賽上，女阿娟的男友不合時宜地出現(xiàn)，替觀眾和主角共同澆了一盆冷水。讓人迷惑，但卻十分必要，因為這一情節(jié)的設立就是為了擊碎前半段油膩的天降少女套路，遏止了爛俗情感線的可能。此刻阿娟最初舞獅的目的（見到父母和女孩）皆以背棄預想的方式實現(xiàn)，但這也使得阿娟最后的行動更加純粹，不被他者所決定的意志，那句“病貓變雄獅”的口號也終于落在實處。

有關結(jié)局的設計，很多人會根據(jù)該片前后劇作風格的變動而認定這是一部更加溫和的《百萬美元寶貝》；也可以通過主角負傷上陣的執(zhí)念來判斷，情緒近似《灌籃高手》中櫻木花道的最后一戰(zhàn)，他們所剩下的，只有「現(xiàn)在」。

但換個角度想想，阿娟最后跳擎天柱的行為稍一思考便不可理喻，現(xiàn)實主義的外殼隨花瓣脫落，露出張牙舞爪的雄獅童話。而再聯(lián)想起一些對照情節(jié)（未能跳過擎天柱的師傅，和摔傷昏迷的父親），這一行動本身便帶著強烈的自毀傾向，魯莽而迷人。

從這個角度切入，似乎與《爆裂鼓手》更有相通之處：在視聽高潮的層疊推進下，觀眾與那些曾經(jīng)對立的角色一起共振，現(xiàn)實被拋向腦后，鼓點與姿態(tài)才是唯一可被感知到的真實。勵志的偽命題下是一次耀眼而簡短的飛升，以獅的形象讓大佛露出平凡面容，正如影片的標題所言：I Am What I Am。

雜言

唐氏綜合征，眼間距，奧斯卡，國外拿獎。除此之外還有更多更多，當輿論開始傾倒向一方時，“攻擊”本身即是一種正確的答案，在此之上被扭曲的話術也無關緊要，它們被更加“高尚”的道德立場所掩蓋。

知乎、貼吧、NGA，以及更多的平臺針對開展團建。你發(fā)現(xiàn)他們的話語幾乎如此一致，觀點近乎趨同，要比他們口中的水軍更像水軍，而支付他們酬勞的往往是虛無縹緲的國產(chǎn)化白左主義，也是更加極端的政治正確。

同樣的，輿論的雪球越滾越大，事實與謊言在復制粘貼轉(zhuǎn)發(fā)中已失去其應有的含義，樂子人式的嬉鬧才是目的。那些預測與說教（未來會有更多人拍瞇瞇眼作品），其背后承載的民族大義也逐漸變的廉價。而那些尖銳批判影片現(xiàn)實主義的論調(diào)呢？我們都知道，評判標準可以隨電影靈活改變，下一部就會變成天衣無縫的贊美。

在狂潮下，交流的希望如此渺茫，只能與自己的回聲對抗。

于是再見影評，電影已無法代表它自己，唯有立場和輿論才是真理的證明。

本文首發(fā)于公眾號【Ifeng電影】

豆瓣8.4分，2021年度評分最高華語電影。單日票房408萬，公映6天累計票房不足八千萬。

冰火兩重天的數(shù)據(jù)，同時疊加在動畫電影《雄獅少年》身上。

本片點映時被無數(shù)業(yè)內(nèi)人士寄予厚望，票房預測25億、30億，不少人相信《雄獅少年》會是《哪吒之魔童降世》后的動畫片大爆款，但最后紛紛被打臉（包括我們）。

Ifeng電影嘗試解讀《雄獅少年》口碑第一卻票房失利的原因。雖是馬后炮，但或許能為后來者提供一定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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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致命的檔期選擇

眾所周知，一部電影選擇什么樣的檔期，將直接決定其票房天花板的高度，這也是不少大成本、大體量電影只能選擇春節(jié)檔、國慶檔的原因。

《雄獅少年》選擇12月17日公映。

但近些年，中國大陸動畫電影票房榜前20名的電影中，只有《你的名字?！吩?2月上映，其他大多數(shù)電影都選擇暑期檔或春節(jié)檔。

從之前曝光的一些物料看，《雄獅少年》曾定檔今年8月6日，是典型的暑期檔。

然而由于當時疫情復發(fā)，大量電影都選擇了撤檔，包括《長津湖》也放棄暑期轉(zhuǎn)戰(zhàn)國慶。

只是兩者后來的命運有云泥之別，《長津湖》問鼎中國影史票房冠軍，《雄獅少年》為了破億都得苦苦掙扎。

與檔期息息相關的是受眾。

《雄獅少年》作為動畫電影，其主要受眾應該是青少年群體，包括數(shù)量可觀的大學生，以及親子類群體。

然而在12月中下旬，學生都忙于期末考試或者考研，家長也很難擠出時間和空間帶孩子去觀影。

電影雖然獲得業(yè)內(nèi)多方認可，但喪失了最核心的一批用戶。

而且親子群體、大學生群體是“自來水”勢能最大的一批人群，他們是朋友圈、微信群、微博的重度使用者，缺少了他們的加入和支持，電影或許只能在圈內(nèi)自嗨，不能真正破圈。

其實以《雄獅少年》的超高口碑評價，完全可以試水春節(jié)檔。春節(jié)期間，各地打工人返鄉(xiāng)，合家觀影，或許會讓《雄獅少年》的現(xiàn)實主義色彩更具爆發(fā)力。

二、不夠大眾、不夠燃、不夠美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電影本身的定位。

《雄獅少年》的落腳點顯然應該在“少年”二字，但從海報等各種物料宣傳看，“雄獅”占據(jù)了更加核心的位置和版面。

從審美上來說，的確非常壯麗，然而看過影片的觀眾，更多是被“少年情懷”打動，舞獅只是一個載體。

過度強化舞獅，可能會讓觀眾以為這是一部小眾的、科普向的民俗文化影片，甚至可能讓觀眾聯(lián)想到一些“專門拿補貼”的國產(chǎn)動畫。

如此一來，核心敘事、核心人物被掩蓋。

《雄獅少年》的原創(chuàng)性也讓我們再次思考，國產(chǎn)動畫電影之所以持續(xù)選擇“神話”，有其道理，因為市場驗證了成功。原創(chuàng)作品，必然面臨認知門檻、宣發(fā)門檻。

另外，《雄獅少年》的結(jié)尾也存在明顯的反類型、反情緒的設定。

可以說它幾乎是站在爆款電影《哪吒》的對立面，講述了一個“我命由天不由我”的故事，現(xiàn)實、殘酷。令無數(shù)觀眾落淚的同時，似乎也失去了“爽感”。

相比《哪吒》，《雄獅少年》特效、制作水準上的震撼感沒有那么強。相比《大圣歸來》，爽感好像力道不足。這也為電影破圈埋下了重大隱患。

《哪吒之魔童降世》的票房成績，是天時、地利、人和共同作用，《雄獅少年》卻受制太多。

因為影片同時摒棄了“美少年”的形象，導致該片在二次元群體、腐女群體中缺乏影響力。而此前的爆款國產(chǎn)動畫，出圈同人畫作、同人文、熱門CP都是標配。

二次元受眾、腐女群體在網(wǎng)絡上也有極大號召力、戰(zhàn)斗力和影響力，現(xiàn)在看《雄獅少年》失去了這一群體。

它拿到高口碑的一切因素——原創(chuàng)、寫實、殘忍，好像都使它遠離了高票房。

三、總是慢一拍的宣傳策略

如果細心觀察會發(fā)現(xiàn)，最近幾天，多個自媒體大號發(fā)文幫助《雄獅少年》澄清“瞇瞇眼”這個爭議話題，嘗試將其從“乳化”的泥潭中拉出來。

吳京、鄧超、黃景瑜等都紛紛站臺支持《雄獅少年》，甚至央視都盛贊影片有“文化自信”，可見在“乳化”爭議上，可以洗清冤屈了。

然而從宣傳及公關的角度來說，這波澄清、站臺來得實在太晚。

要知道關于“瞇瞇眼”涉嫌“乳化”的爭議早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發(fā)酵，但片方似乎一直選擇回避。

之后有媒體不嚴謹?shù)匕l(fā)布主創(chuàng)采訪，其中“廣東采風”“照鏡子”等言論被誤解，導致爭議和負面聲音愈演愈烈。

公關分為主動公關和被動公關，《雄獅少年》顯然選擇了后者。

片方在公映首周末之后，才開始進行針對性的回應與解釋，在當下愛國氛圍非常濃郁的輿論場上，十分吃虧。

很多普通觀眾一旦聽聞電影存在“乳化”嫌疑，很難再去主動了解、支持，也一定程度上影響粉絲、自媒體公開發(fā)聲支持的力度。

這點在B站非常明顯，一些頭部電影UP主因發(fā)布支持《雄獅少年》的視頻，遭到了不少用戶的反駁和詰責。這可能會給其他支持影片的KOL和觀眾帶來發(fā)聲顧慮。

不過，影片宣傳方在點映期間確實鋪了大量宣傳，做了很多觀影活動和路演，的確也促進了口碑的發(fā)酵。

但是電影上映前的宣傳似乎并不充分，出現(xiàn)明顯的脫節(jié)和疲軟，這也導致電影首周末的上座率非常不理想。

這點從《雄獅少年》的微信指數(shù)變化趨勢上，能看出一些端倪。

對比同檔期的《誤殺2》，會發(fā)現(xiàn)《雄獅少年》的宣傳幾乎全部集中在上映后，在上映前的宣傳非常有限，不像《誤殺2》在公映前1個月就布局了不少宣傳的內(nèi)容，指數(shù)曲線上出現(xiàn)了多個小峰。

相應的也可以在各種電影大號的推文時效上進行判斷。

《雄獅少年》相關的大號推文并沒有在公映前集中釋放，而是在公映后陸陸續(xù)續(xù)釋出，這也不利于沖擊首周末的票房。

在抖音，《雄獅少年》也全面落后于《誤殺2》。

無論是短視頻更新的頻率、數(shù)量、點贊數(shù)、贊粉比都遠遠遜色，所以即便在首日排片上力壓《誤殺2》，但是在上座率方面則反過來被吊打。

因此《雄獅少年》的復盤報告中，或許要在宣傳策略上做深入的檢討和反省。也許投入不算少，但時機和方式上還有較大的改善空間。

四、盲目擴大點映，消耗市場信心

或許在剛剛喊出《雄獅少年》可能破20億票房的時候，很多人還是滿懷期待，表示相信的。

但在看到后續(xù)點映數(shù)據(jù)后，大部分人可能會意識到電影將兇多吉少。

雖然定檔12月17日，但在12月8日開始，《雄獅少年》就有多達兩千多場的點映排片，到了12月11日、12日的周末，更是達到了3萬多場，某種意義上來說接近提前上映了。

可相應的是場均4-7人的上座率，不少觀眾甚至表示自己是包場看完了電影，可見有多么門庭冷落。

對比來看，當初《哪吒》點映期間的場均人次就很穩(wěn)定、健康。持續(xù)且足夠的觀影人次，能夠保證影片口碑集中且迅速地發(fā)酵?！缎郦{少年》在這方面太欠缺。

相當一部分業(yè)內(nèi)人士都透露了一個感受，《哪吒》是瞬間爆發(fā)的，《雄獅少年》的節(jié)奏是緩慢且有間歇性的。

因此，點映數(shù)據(jù)證明片方的發(fā)行策略有待商榷。

一方面提前消耗了市場熱情，沒能集中到首周末進行釋放，另外一方面也給電影院釋放了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就是這部電影看似很不錯，但是似乎叫好不叫座，會嚴重影響到影院對電影的信心。

再者，作為具有濃郁廣東特色的電影，一方面沒有制作專門的粵語版，一方面廣東地區(qū)的排片、票房也沒有呈現(xiàn)出特別集中的趨勢，說明在地域發(fā)行上，《雄獅少年》也沒有抓住核心區(qū)域、核心人群打透。

以上即為針對《雄獅少年》票房撲街的馬后炮診斷分析。

電影即將進入公映的第二個周末，圣誕檔最受期待的電影《平原上的火焰》也撤檔了，再加上吳京、宣傳委、央視的支持，可以說已經(jīng)提供了巨大的空間，能不能逆襲就看這幾天了。

《雄獅少年》不出意料地成為了2021年末話題量最高的動畫電影。不同于《大圣歸來》和《哪吒之魔童降世》的票房口碑雙豐收，制作成本2.8億的《雄獅少年》在上映10天后票房剛剛過億，與行業(yè)預估的25億相差甚遠。

幾乎所有的爭議全部聚集在動畫人物的臉部建模上。一些網(wǎng)友指出，主角眼睛小，吊眼角、寬眼距、塌鼻子，不但和“帥”沾不上邊，甚至可以說是很丑。

面對質(zhì)疑的聲音，《雄獅少年》的監(jiān)制張苗在接受新京報文娛采訪時表示，創(chuàng)作者畫的時候，有在廣東等地進行多次采風?！拔覀兎浅Ｇ宄⒔巧龅脦洑鈺踩?、也很簡單，但我們需要做出對不同審美的探索?！边@樣的回復并沒有得到一些網(wǎng)友的認同。

盡管遭遇爭議，《雄獅少年》仍然保持著比較好的口碑，豆瓣評分8.4。在點映期間，電影的制作水平也得到了一些專業(yè)人士的認可。然而，對電影本身的討論已經(jīng)淹沒在近日大量的網(wǎng)絡聲討中。

國漫電影究竟需要做怎樣的審美探索？本文作者從動漫審美觀念的發(fā)展史談起，分析為什么《雄獅少年》會遭遇這樣的爭議。作者認為，從電影本身而言，電影的動畫技術、音樂和敘事都有值得稱贊之處。但在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趨同化“審美”的影響下，《雄獅少年》相對模糊的市場定位，讓觀眾在觀影時失去了坐標。

撰文｜走走小姐

01

文化認同與“大躍進”式的審美爭議

電影《雄獅少年》自12月17日上映10天，票房從行業(yè)預估超25億到今天僅1.12億。這中間是巨大的數(shù)據(jù)鴻溝，與點映期票房破2000萬的蓄勢待發(fā)相比，這個結(jié)果對這部行業(yè)力作來講是意外的。

點映期間的觀影體驗讓我肯定地認為：這是一部黑馬之作，它會點燃12月的票房市場。因為它與《哪吒之魔童降世》、《大圣歸來》、《白蛇》等國產(chǎn)經(jīng)典IP的作品不同，這是一部完全原創(chuàng)性的故事。也在動畫的基礎上，融入了如此精準的大眾共情點。制作精良，故事完整。它似乎沒有理由不成為票房贏家，但眼下慘淡的數(shù)據(jù)似乎說明了一切，也似乎有許多沒說。

《雄獅少年》劇照。

在巨大的爭議中，動畫的“審美”成為了這部作品票房遇冷的第一導火索。在某社交平臺上發(fā)布任何與作品相關的話題，都能收獲一批對主人公人物形象表示批判的聲音。未見作品之前，人物形象設計就已經(jīng)阻斷了大量觀眾走進影院的步伐。

所以在開始講述電影作品之前，我必須花一些篇幅來回溯動漫“審美”的根莖與來源。必須承認，在此之前我較少意識到一部作品的完整度與審美脈絡之間有如此密切的關聯(lián)。但從這里起始，以美漫、日動漫作為思考對象，你會發(fā)現(xiàn)“動漫”的確是它們文化輸出的意識形態(tài)高地。

美國動漫從迪士尼等大型商業(yè)片為主導，早已形成了成熟的敘事公式和美式價值輸出定律。所以不管是取材自中國的《花木蘭》還是《功夫熊貓》，都是以美國語境來詮釋中國文化。它的根本核心仍然是美國主流的文化價值：救贖與英雄主義等。

日本動漫是世界動漫史的另一豐碩旁枝。幾乎從20世紀90年代起，日漫就進入了黃金時代直至今日。最早是從現(xiàn)代漫畫之父手冢治蟲將電影敘事語言引入漫畫開始，幾乎扭轉(zhuǎn)了日本文化輸出的格局。但日漫早期也有許多迪士尼的影子，任何產(chǎn)業(yè)的初始都是學習。所以早期的日本動漫中的人物形象幾乎都是“美式化”的改編：大眼睛、高鼻梁、身材夸張的高挑頎長。

除了產(chǎn)業(yè)上的學習借鑒之外，其實其中潛藏著一個宏大的命題——本國的文化認同。所以《雄獅少年》不得不給我一個啟示，我們在動漫上的起步似乎剛剛追趕上日漫早期。所謂“文化認同”不只是對外的，也是對內(nèi)的，其中更重要的就是本國大眾對我們自身文化的認同。

《雄獅少年》劇照。

日本和美國所處的經(jīng)濟地位顯然不同，從社會學層面上講，日本經(jīng)歷過戰(zhàn)后整個文化、文明的博弈與重建。所以前文所說，在動漫作品的形象變更上日本的作品是逐步“本土化”的。比如在中國市場也頗受歡迎的《龍珠》，男主是一個既擁有美式的肌肉，又保留小巧體型的男性。一頭黑發(fā)，卻要在變身時突然成為“金色”。

從文化認同上解釋這種形象變更，不難看出日本漫畫彼時仍在向往“美式”的強大。而隨著日本經(jīng)濟和文化自信逐漸發(fā)展成熟，后期的日漫形象開始逐步在本土化上做文章。

對飽受美、日漫文化影響的國內(nèi)受眾來說，《雄獅少年》在形象上的“去濾鏡化”顯然引起了市場上巨大的水土不服。何況，除了動漫“審美”上的“大躍進”，《雄獅少年》還遇到了發(fā)展到今天已經(jīng)逐步復雜化的“互聯(lián)網(wǎng)語境審美”。

“網(wǎng)感”的審美我說不好它到底是什么，但它顯然是一種現(xiàn)代性的，在社會經(jīng)濟浪潮的影響下，“網(wǎng)絡審美”對傳統(tǒng)（甚至）主流文化呈現(xiàn)的批判和反抗、消解和盲從，就像維特根斯坦對美學本質(zhì)的態(tài)度是“對于不可說的東西我們必須保持沉默”。

02

86年的“阿娟”和編劇的套路

電影講述的故事發(fā)生在2005年左右，主人公阿娟18歲，由此推斷他（她）大概是1986年生人。基于這樣的時間背景，故事的主線圍繞著“舞獅”比賽，主創(chuàng)順理成章地把故事發(fā)生地選擇在廣東。故事內(nèi)在邏輯完全成立，再用動畫完成“舞獅”過程的超現(xiàn)實調(diào)度和動作設計。

要講的故事很簡單，幾乎躍然紙上。三個“留守兒童”阿貓、阿狗和阿娟，平凡得隨處可見，牽扯到“現(xiàn)實題材”，電影創(chuàng)作的選擇上，它像燙手山芋一樣沉重得令人收手。沒想到《雄獅少年》運用動畫挑戰(zhàn)并完成了這樣的敘事。

廣東小鎮(zhèn)上幾個無所事事的少年，因由各自簡單的目的想要參加“舞獅”比賽。拜師學藝的過程里，不斷受阻，再在最后等來一場觀眾期待的比賽。這是我們再熟悉不過的編劇套路，卻在這部作品中由點及面的在發(fā)揮著作用。

要把“雄獅”的意向完成從“實”到“虛”的過渡，就要完全與人物命運和內(nèi)在變化產(chǎn)生交互。所以在電影中，編劇給動畫中的主角設置了一秒令人相信的事件。外出務工的父親沒有一句臺詞，出場就是受傷生病躺在床上。這時候，真正的故事才剛剛拉開帷幕。

《雄獅少年》劇照。

那些要證明些什么的少年，“舞獅”的動作和目的都被置換成了一種新的含義。在單薄的動機上覆蓋更多的動力，在正向的努力即將產(chǎn)生結(jié)果之前戛然而止。劇作的切點，準確如劇中的鼓點。于是作品呈現(xiàn)出了極其稀缺的質(zhì)感，和奇特的觀影體驗。

阿娟被迫放棄了繼續(xù)訓練參加比賽，而是背起行囊繼承他父母的衣缽——外出務工。畫風從小鎮(zhèn)來到了城市，這個與影院觀眾完全一致的生活場景。動畫的技術除了復原之外，有意呈現(xiàn)出地鐵里人頭攢動的沒有面孔的都市人群；務工者睡在下鋪逼仄的生存空間；一天打幾份工的底層勞動……如果這是敘事上的呈現(xiàn)與鋪墊的話，讓阿娟遇到和自己一樣姓名、卻截然不同階層的女孩，把外賣送去同樣參加“舞獅”比賽的隊員，則是劇作在關照主人公不可言說的命運。

現(xiàn)實是沒有濾鏡的。廣東的“阿娟”是個極有代表的大眾型名字，在這里也成為了一種符號。有出人頭地的“阿娟”，就有爛泥里掙扎的“阿娟”。生活里沒有主人公光環(huán)的籠罩，所以他帶走的獅頭只能在看不見的天臺出現(xiàn)。他沒有機會成為收外賣的訓練隊員，更沒有機會在大雨滂沱里去計較命運的不公。

這一層簡單的“理想碰壁”因為現(xiàn)實主義的注入，給了觀眾豐富的代入空間。命題開啟了豐富的可能方向，不禁令觀者思考：不被打斷的、順勢的努力就是一種極大的幸運了。當你和理想之間的距離只有自己的時候，就是在被命運眷顧的時刻。

我沒有想到故事的轉(zhuǎn)折所呈現(xiàn)的成熟類型片敘事，起到這樣洪荒的力量。把所有普通人生活里的種種不可說，與命運初次交手的痛楚和悲傷，在一部動畫電影里充分的講述。氛圍和質(zhì)感像一床棉被，把在成長的過程中狼狽淋雨的你包裹起來，作品在溫暖你。

劇作的力量在于，使觀眾在觀影過程中逐漸把理性瓦解，調(diào)動起強烈的感官：眼淚像不斷漲起的蓄水池，心里的委屈和電影完成了一場無聲的交流。直到彩蛋結(jié)束，片尾曲綿延，離場感充分到令人感激。它溫暖你，但也誠實地講述：高光之后，還有蹉跎生活。

《雄獅少年》劇照。

編劇沒有讓一場眾望所歸的比賽改寫了“阿娟”的命運，如果僅一場比賽就完成了底層抗爭的結(jié)果，就不免是一種對無數(shù)看不見面孔的人們淺薄的消解。觀影至此，我們知道生活就是關關難過，關關要過。 《雄獅少年》不僅用了一流的動畫技術、突出的現(xiàn)實主義敘事、還有神來之筆的所有音樂。講述80后的故事，用著90后甚至更年輕的受眾在聽的“九連真人”和“五條人”。保持著與電影故事如出一轍的人文哲理，錦上添花地使用音樂的力量完成一部作品的情感加持。打破了年代的距離，在更寬闊的地方講述一個現(xiàn)代版的心靈史。

03

現(xiàn)實主義動畫與模糊的市場定位

上文講述了劇作的成熟和作用、“審美”的社會情緒所帶來的市場奇特景觀，我們再從內(nèi)容上講講它模糊的市場定位。

行文至此，我仍然認為這部動畫電影開起了國產(chǎn)“現(xiàn)實主義動畫”的序幕，它用動畫手段講述了類型片的故事。影片的轉(zhuǎn)折點是從大量的現(xiàn)實場景涌入開始，從主人公的生活困境到“雄獅”比賽的高潮，每一幕都準確切中生活痛點。

《雄獅少年》劇照。

如果我們的觀眾會被《你好，李煥英》賺走大量的眼淚和票房的話，《雄獅少年》從作品質(zhì)量上的確不應該是這樣的市場結(jié)果。目前上映10天后的票房，幾乎讓人看不到市場大逆轉(zhuǎn)的可能。

聽到《雄獅少年》的口碑幾乎都是從行業(yè)向外延伸的，點映場觀眾也有大量電影、動畫業(yè)內(nèi)人士。大概只有深度了解的受眾，能在電影字幕上看到幾乎所有動畫公司的名字時，體會到這是一部積聚了行業(yè)心血的作品。對于一個沒有前情、沒有卡司、沒有原始IP的全新動畫作品，大眾市場顯然是缺乏認知的。

從點映階段（小眾）蔓延出的高質(zhì)量口碑票房，與網(wǎng)絡上（大眾）幾乎對主創(chuàng)進行人身攻擊的兩極效應來看，寡不敵眾是既定事實。從這個層面來說，《雄獅少年》幾乎沒有做任何有效的市場引導。這樣一部適合全年齡層觀看，甚至可以放在春節(jié)檔的作品，屬于還沒有上真正的戰(zhàn)場就被市場剝奪了入場券。

《雄獅少年》劇照。

那《雄獅少年》的面向大眾之旅，到底在哪個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了問題？

比如缺乏對國內(nèi)動漫受眾的了解？對于受美漫、日漫影響深厚的觀眾而言，主創(chuàng)在人物形象上的堅持，讓大眾沒有機會去了解他們在全部作品上的任何努力。而這種文化認同日本幾乎用了半個世紀，我們似乎沒有立場去苛責市場的不接受。

互聯(lián)網(wǎng)審美的趨同性又呈現(xiàn)了大家對“個性”的排斥。不一樣的形象和故事出現(xiàn)的時候，遭到的冷遇對主創(chuàng)來說是創(chuàng)作初心和資本受創(chuàng)的代價和教訓。

又比如強向?qū)杂^影習慣造成的“因果”？

短視頻時代，打開一個視頻馬上會有成百上千的同類型內(nèi)容，換湯不換藥地出現(xiàn)在你眼前。人們在眾多的信息流里習慣了“被動”，當《雄獅少年》以一種“裸奔”的狀態(tài)出現(xiàn)在市場上的時候，觀眾是失去了坐標的。當它是類型片去看嗎？為現(xiàn)實主義流淚嗎？還是曾經(jīng)又燃又爆的畫風嗎？

——不是只有育兒觀念上的“媽寶”，觀眾（我們）也被環(huán)境塑造成了失去主動探索欲望的“溫室花朵”。

都說這是個有“發(fā)明”但缺少“發(fā)現(xiàn)”的時代，但仍然有人舉起火把走進一扇窄門，那我們起碼向著光亮的地方去望一望。壁爐精美，但火焰才灼熱。那些被追捧的“高燃”之風，在真正的火苗面前值得停留。

本文內(nèi)容為獨家原創(chuàng)。作者：走走小姐；編輯：走走、李永博；校對：王心。封面題圖來自《雄獅少年》（2021）畫面。未經(jīng)新京報書面授權(quán)不得轉(zhuǎn)載。

看完了《雄獅少年》，挺心疼臺本，建模，燈光，動畫，特效，配音，合成……從二十億預期到一億多票房，票房算是崩了吧。 很多評論將票房崩了歸結(jié)于瞇瞇眼寬眼距的人設觸怒國人，遭到抵制。還有人主張，如果換個人設，這部電影保底十個億。 個人認為，假如《雄獅少年》沒有瞇瞇眼，這部片也不可能票房大賣。 原因不奇怪，故事和宣發(fā)都有問題。 談一部電影的故事，得從兩個方向來說——為什么要講這個故事？如何講好故事？ 股票可以虛擬操盤，我虛擬復盤一下這部電影的誕生，分析一下為什么。 首先，外部大環(huán)境成熟了，從大圣到哪吒，中國動畫不僅能賺錢，還能角逐歷史票房榜前三的寶座；盲盒，周邊，美陳，樂園設施，甚至股票——一部電影火了之后，也不僅僅只從票房獲得收益，資本市場對動畫電影充滿信心。 其次，近幾年國內(nèi)民族自信心空前高漲，與家國民族掛鉤的題材容易得到大眾的垂青，久而久之，成了一個風口——就像某寧等大肆在自家的衛(wèi)衣上印上“中國”兩個字，你說他是愛國多一點，還是想做生意多一點。 我猜資方一開始肯定聽了個很棒的PPT故事：這里面有特別選中的中國民族文化——舞獅；有國產(chǎn)動畫的突破——不再是神話題材；有小人物的逆襲——“病貓”成為“雄師”;有對命運的追問——你相信奇跡嗎；有強烈的現(xiàn)實意義——留守兒童話題；還會有成熟的制作團隊，以及未來將有的強大宣發(fā)……“正能量”“勵志”“熱血”“國漫”“底層”加上水墨風，舞獅，李白，黃飛鴻…… 好，滿倉買進，如果操作得當，就是一支龍頭股；就算操作不當，至少也能保證基本盤，除非被人做空…… 大處著眼，分析市場，確定方向，單論為什么要講這個故事，《雄獅少年》問題不大。問題出在如何講好故事？ 小處入手，雕琢劇情，純模仿是不夠的，天賦和經(jīng)驗缺一不可。 雄獅少年整部電影很套路化，天降少女，掃地僧指路，鬧市俠隱，家庭變故，看得出很多周氏喜劇和老港片的影子……大綱目的性很強，經(jīng)典三幕結(jié)構(gòu)，框好了每一個轉(zhuǎn)折的時間點，但幾乎每一個點都很牽強，想象力十分匱乏。 電影是情緒的藝術，這沒錯，但不能空有情緒，沒有具體事件支撐。

缺乏具體事件，這個毛病貫穿了電影的始終。

現(xiàn)在的電影工業(yè)發(fā)展很快，已經(jīng)有了一套很成熟的情緒時間表，如果想要觀眾流淚就照著操作。這種量販批發(fā)的感動確實能讓一部分人買單，但是經(jīng)不起推敲，情節(jié)的虛浮不可信讓主角很難立住，配角面目模糊。 故事開篇是一段水墨風，接著主角亮相，經(jīng)過一段鄉(xiāng)鎮(zhèn)小路，這段屬于技術展示。當他從地上爬進采青會場時路人說他是留守兒童，父母在外打工。路人為啥要莫名其妙說出這些信息？很明顯，導演讓說的，擔心觀眾看不明白。實際上觀眾不明白的地方多著呢，一個快十八歲的留守兒童，出于什么樣的動機，一定要去看舞獅，還帶上西瓜皮莫名其妙的興奮。 他的身份，愿景，故事的背景，這些需要交代關鍵信息，被電影最開頭的一段百度百科的時間浪費了，水墨風格是很不錯也很國風，可臺詞和劇情有什么關系，觀眾沒有理由聽一個旁白介紹舞獅，所以只能事后找補，讓一個路人在一個非常突兀的情況下，對主角進行介紹。相反的例子是《尋夢環(huán)游記》的開頭，用第一人稱和剪紙講述了自己的家族史，用音樂和鞋子寓意夢想與生活，并在其中暗藏了祖奶奶對祖爺爺?shù)倪z忘暗線，并且埋好了和故事結(jié)局的呼應。 接著主角招惹了壯成哥——第一個工具人出場。 陳家村舞獅隊的壯成哥很好的完成了情緒excl表上的任務，用臉譜化的表演把主角羞辱了一番，還搶走了主角的紅包。真的太厲害了，主角身上有紅包，壯成哥不用掐指就能算出來，他是個仙兒吧。 有人會說，這不是事件嗎？不，這只一個情節(jié)點。事件有開始發(fā)展和結(jié)束，有時候電影里只會展示其中一項或者兩項，但其他的部分都藏在劇情的線索里。雄獅少年里沒有，壯成哥的憤怒來的莫名其妙。 哪怕設置一個這樣的情節(jié)呢：比如陳家村舞獅隊出場的時候，用一句臺詞交代“雄獅前面無人擋路，這叫威風”。然后主角帶著西瓜皮上去踩雷，導致壯成哥發(fā)怒，劇情也會順暢很多。 隨著劇情的推進，我發(fā)現(xiàn)這樣的問題比比皆是，幾乎全員工具人。 接下來的情節(jié)是，女主出現(xiàn)，戴著獅頭打敗了壯成哥，奪回了紅包，主角帶著女主逃跑。 女主為什么要出頭？我只能腦補，她想試試自己的舞獅成色？又或者她心中有俠義？問題又來了，沒有矛盾沖突，純粹是為了打戲而打戲。 這樣安排會不會有說服力一些： 1水墨效果的舞獅開篇中，是男主阿娟的一段獨白，突出一個留守兒童喜歡熱鬧，思念爸媽，然后他出發(fā)看舞獅。 2女主阿娟貼廣州荔枝灣獅王大賽海報，這是她的任務。 3壯成哥出場嫌阿娟擋路，不許她貼外地的海報，突出一個地方保護主義。矛盾產(chǎn)生。 4主角又擋在前面導致壯成哥發(fā)怒。 5女主采青登頂貼上一張宣傳海報挑釁壯成哥，順便幫助主角奪回紅包，主角帶女主跑路。 6逃跑中，主角把海報丟出去漫天飛揚，擋住追兵，完成了女主的宣傳任務，同時也摔壞了單車。 7出于對主角的回報和愧疚，女主把獅頭送給主角。 繼續(xù)往下看： 因為女主的一段話，主角就想學舞獅了。好的，沒想到女主這么快就工具人化，原來她就是為了讓主角舞獅而出現(xiàn)的，當主角開始學舞獅后，她前半段的戲就殺青了。 女主，也許不能叫女主，完成了她的歷史使命，很霸蠻的推動了故事，成了主角進入新世界的催化劑。 按照電影理論，催化劑出現(xiàn)之后，應該是角色內(nèi)心的爭執(zhí)辯論，主角即將在糾結(jié)一番之后，做出改變?nèi)松倪x擇，進入新的世界。 但是我們的主角阿娟不糾結(jié)，或者說，編劇沒有能力創(chuàng)作足以讓主角改變的事件，主角直接就要學舞獅！還真的有點隨性呢。 更隨性的是阿貓和阿狗加入舞獅隊的過程，一個看了海報上的美女一眼，一個看了海報上包食宿幾個字，就義無反顧的入伙了，這是現(xiàn)實主義還是魔幻主義？能不能多看幾遍少林足球，看看阿星的足球隊是怎么組成的，幾位師兄弟心中的那團火是怎么被點燃的，然后再忘記那些橋段，看看自己的角色，想想他們的背景和動機，構(gòu)建他們的故事。 劇情不到三分之一，單論故事的專業(yè)性，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很多槽點。接下來只能略略而談，不然字數(shù)會超標。 比如，熱血沸騰居然是用臺詞說出來的，這不是讓觀眾自己體會到的。 比如，主角三人組為什么會相信一個話都說不明白的老頭給的地圖。 比如，咸魚強究竟遭遇了什么才會放棄舞獅，師母在婚宴上不是很支持她嗎？后來是因為什么轉(zhuǎn)變的？又一個事件點的缺失！婚宴上明顯可以寫另外的戲來完成這場邏輯自洽，這樣安排：新郎在一個具有誤導性的場景之中，向新娘承諾會照顧好家庭，不再舞獅。 還有，主角團再度受到陳家村舞獅隊的侮辱和毆打，踩碎了獅頭，他們放棄又重拾夢想的過程居然就是看了別人舞獅然后半夜嚎叫？這又是照著情緒表硬掰的吧。主創(chuàng)們，你們明顯有更好的素材：讓爺爺修理獅子頭，讓主角振作??！ 這是爺爺這樣一個毫無存在感的角色，能夠閃光的唯一機會！ 還有，罵咸魚強送貨慢的飯館矮個老板，挑戰(zhàn)中耍陰招的奸角舞獅隊，調(diào)戲師母的金鏈男，讓主角睡下下鋪的打工仔，責罵主角送飯不準時的無極舞獅隊，這些角色全部站在角色的對立面，成為激發(fā)觀眾的情緒的工具人。社會如此險惡?廣東全員惡人？ 還有，主角去廣州的動機是賺錢，但又帶著獅子頭。讓他偷偷留下書信離開，再讓小伙伴們追上去送給他不好嗎？無奈的放棄最熱愛的東西，然后因為伙伴的期許再度撿起，這樣的戲劇性不好嗎?情緒表都已經(jīng)教不好你們了。 還有，后半段主角去廣州打工的劇情非常散亂，僅僅靠mv帶來一些不錯的觀感，畢竟mv也是點性敘事。這段劇情需要完成一個目標——主角的蛻變。并且夯實角色動機，給最后的比賽一個非贏不可的理由?？上?，劇情只是簡單的展示底層打工者的生活，讓女主，打工同伴，無極舞獅隊走個過場。 再有，最終boss的塑造毫無存在感，無極舞獅隊和主角發(fā)生的唯一交集就是送飯遲了被罵。無極領隊同樣十分臉譜化，基本上可以視之為沉默版壯成哥，七情上臉，只有高傲和戾氣。這場戲被浪費了我很遺憾，因為簡直不能更適合做伏筆了。后半段其實有一條很重要的線索——主角雖然打工很苦很累，但他從沒放棄過練習舞獅?？上В鲃?chuàng)團隊仍然只會做點狀敘事，缺乏前后呼應，只在最后的天臺展示主角一直在練習，十分突兀。 假如這么安排劇情呢： 1主角冒著大雨奔跑，送餐到舞獅隊，為了準時送達縱高竄低，手中的餐盒始終穩(wěn)定。 2無極舞獅隊正在訓練，領隊告誡大家，優(yōu)秀的舞獅隊員任何情況下都能看準腳下的路。 3主角全身都是雨水，沖進門的時候腳下一滑，意外跳上矮樁，隊員罵主角遲到，冒失。只有領隊眼神異樣。 4主角發(fā)現(xiàn)舞獅訓練場景，微微發(fā)愣，對隊員的責罵充耳不聞， 5領隊問主角要不要玩玩，主角謝絕說自己不會。 6主角走了，隊員發(fā)現(xiàn)主角送的湯一點都沒灑，領隊驚訝。 這樣安排，既可以塑造魅力對等的boss，也能藏一條線索，主角一直在練習，功底在身。承接天臺舞獅的一段，才能水到渠成。 影評的最后，主角朝著擎天之柱縱身一躍，效果還是不錯的。畫面很好，特效讓我想起來功夫熊貓中的烏龜大師羽化的情景，但瑕疵還是在于角色動力不足。 就劇情而言，這場戲也很明顯的致敬了《飛馳人生》最后一段，“巴音布魯克沒有?！?。 張弛的一躍，是半生郁郁的夙愿得償，九死無悔。主角呢，是因為要相信奇跡，和父親變成植物人需要奇跡才能蘇醒強行掛鉤，總是缺了點啥。 即便如此，這仍然是一部及格線水準之上的片子，制作上的完成度很好，情緒營造的也不錯，雖然平庸，但仍然在往前走，做出了一些大膽的嘗試。 不過，2021年末的風，太大了一點。 資本太貪婪，宣發(fā)也太功利，為了票房，不惜將一部平庸之作捧上神壇，在上院線之前，無數(shù)通稿，大V將其稱為“國漫之光”“中國動畫的里程碑”“2021最值得看的動畫”“第一高分”，“腳踩神話題材，發(fā)揚現(xiàn)實主義”…… 還有很多評論者以自來水的面目出現(xiàn)，說著一模一樣的頌詞。我很奇怪，電影還沒公映之前，自來水就這么洶涌了嗎？ 當普羅大眾連名義都要被資本占據(jù)，話語權(quán)都要被掠奪，那么遭遇反噬也是理所當然。 瞇瞇眼的造型加劇了這樣的反噬，主創(chuàng)團隊的言論更是太阿倒持，授人以柄。 越是為其站臺的明星，媒體越多，遭受的反噬也就越大。 打住吧，當我走出影院，我只剩下一個思考： 為啥這部片子不用實拍，非得用動畫？ 多年前年我遇到過一次張松林老師，《沒頭腦和不高興》《半夜雞叫》就是他的作品。他說過一句話我現(xiàn)在都記得：能實拍的片子，為什么要做動畫，動畫就應該講拍不出的故事! 隨著技術的進步，這句話變的沒有那么絕對，但動畫，仍然應該屬于想象力肆意飛揚的世界。

看完了，動畫人辛苦了，一聲嘆息。

聲明：此文全是真實感受和客觀分析，噴子和水軍請繞道，謝謝。

《雄獅少年》上映，豆瓣開畫8.3，目前升至8.4。原本從先期口碑來看，這部名不見經(jīng)傳的電影將最大可能成為今年最后一個爆款。畢竟“正能量”“勵志”“熱血”“國漫”“底層”，這些最易引爆票房的因素，《雄獅少年》應有盡有。目前來看，并未達成大家的期許。贊賞者稱它為“黑馬”，說它題材新穎，不再炒孫悟空、哪吒的冷飯；說它制作精良，運鏡、音效、畫面、動作、造型均屬頂流；說它中國風味，融合水墨、舞獅、戰(zhàn)鼓、李白等古代元素，成功激活了傳統(tǒng)……但在各式各樣天花亂墜的夸贊聲中，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回避了對故事情節(jié)和人物動機的評價；而對故事情節(jié)和人物動機的不滿，又恰恰是所有差評共同關注的焦點。贊賞者玩味著他們的贊賞，批評者堅持著他們的批評，這場圍繞《雄獅少年》的隔空對話，多少有些“關公戰(zhàn)秦瓊”的虛擬意味。其實換個角度來看，觀眾們“自說自話”的背后并非毫無交集，關鍵在于立場和側(cè)重不同。贊賞者是在“形式”上的贊賞，批評者是在“意味”上的批評，而“形式”和“意味”正是我們評價這部電影的切入點，也是一部電影不可分割的兩面。

如果以相似度為標準給《雄獅少年》尋找一個參照物，那無疑是周星馳的《少林足球》。這絕不是為獲取流量而在國漫“黑馬”和經(jīng)典港片之間強行建立關聯(lián)，實在是因為兩部電影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同樣是體育題材，同樣的地域文化背景，同樣講述咸魚翻身的故事，甚至人物設置也如出一轍。熱愛舞獅卻為生計放棄夢想的強仔，和因踢假球被打瘸而郁郁不得志的“黃金右腳”傻傻分不清楚；胸中時刻在怒吼“我不是病貓”的小娟，和“心中的一團火是不會熄的”五師兄，也實在難分彼此。就連舞獅團隊的兩個配角在形體、氣質(zhì)以及出場方式上也與《少林足球》中的四師兄和六師弟完全一致。更不用說各種細節(jié)的設置，如正式比賽前的那場“友誼賽”，以及奪魁前主角幻化成雄獅的場景，都很難不讓人聯(lián)想到《少林足球》。尤其是當男主小娟穿著紅色背心在工地背對鏡頭時，相信很多觀眾眼前浮現(xiàn)的，正是穿著破鞋爛衫的五師兄（周星馳飾）那落魄卻充滿斗志的“同款”背影。至少應該承認，《雄獅少年》的制作團隊在“融梗”方面堪稱一流，因為這還不包括對周星馳其他電影如《功夫》“別再吵了！”的臺詞借鑒，對徐克、李連杰《獅王爭霸》的舞獅摹仿，對《爆裂鼓手》以鼓點推進情緒并在結(jié)尾戛然而止的轉(zhuǎn)化和運用。但也不得不說，因形式雷同制造的“情懷”會是《雄獅少年》票房成功的原因，也將是它后續(xù)發(fā)力的最大障礙。成也模仿，敗也模仿，這是因題材新穎而廣受好評的《雄獅少年》也無法逃避的宿命。甚至可以說，只在形式上下功夫，而忽略劇本的打磨和意境的營造，正是近些年國漫乃至整個國產(chǎn)電影無法取得“質(zhì)”的進步的根本原因。

《少林足球》周星馳著裝

《雄獅少年》阿娟同款上衣

《少林足球》珠玉在前，《雄獅少年》無論在商業(yè)上取得多大成績，都不免“東施效顰”之譏，原因就在于觀感和“意味”的差異。而能給人帶來余味的電影，幾乎都要有合理的劇情和充分的人物動機。若以此為著眼點重新對比，就會發(fā)現(xiàn)形似“肝膽”的兩部電影，在意境上卻又“楚越”兩隔。同樣是“逐夢”，《少林足球》中的人物是有充分動機的。師兄弟六人身懷絕技，這是“逐夢”必須要有的實力前提。鐵頭功、旋風地堂腿、金鐘罩鐵布衫、鬼影擒拿手、大力金剛腿、輕功水上飄，用不著單曲循環(huán)《世間始終你好》，單將這些名稱羅列，便能強烈感受到他們“一山還有一山高”的逼人英氣?？上А耙簧黼y得的好本領”，在“一秒鐘幾十萬上下”的高科技社會并無機會施展。絕世高手們英雄無用武之地，不得不重走“楊志賣刀”的老路，只是更加落魄——賣唱的賣唱、洗碗的洗碗、躺平的躺平，就連實力最為強悍的五師兄也只能靠收垃圾度日，懷才不遇，這是人物“逐夢”的動力。窮困潦倒，淪落東西，可內(nèi)心無一不在追問“不知何年何月能夠得償所望？”因緣際會，千里馬五師兄偶遇同樣落魄的伯樂“黃金右腳”，所謂“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這是“逐夢”的契機?！包S金右腳”身在江湖，心存“魏闕”，球壇的一舉一動他都了如指掌。昔日球王想要證明自己老當益壯，風采不減當年；武林高手想要借機一展宏圖，同時收獲豐厚獎金。二人因此一拍即合，這是人物“逐夢”的最終目的。再加上師兄弟們實在沒有更好的求生門路，此事自然水到渠成。如此講述故事，劇情合理，動機充分，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喜劇、勵志、武俠、愛情渾然一體，讓人回味無窮。

返觀《雄獅少年》，留守少年小娟本身并無舞獅根底，只靠一個素未謀面的同名女孩的幾句“安利”就對舞獅心旌搖蕩，實在不盡合理。抱著獅頭就立志舞獅的主角小娟又成功游說兩個毫無斗志的朋友舞獅，只能加劇這種不合理。而且，靠舞獅才能成為“雄獅”，這種“病貓——舞獅——雄獅”的關聯(lián)建立也過于簡單和直接，畢竟“不做病貓”的方式有多種，舞獅并非唯一途徑，這就再次消解了三個少年堅持舞獅的合理性。而拜師的經(jīng)歷，竟然要靠一個老態(tài)龍鐘、神志不清的職業(yè)掃地僧來推進，無厘頭橋段不合時宜的運用與影評中盛贊的“現(xiàn)實主義”更是格格不入。強仔的改行也經(jīng)不起推敲，獅行明明可以通過表演加收徒養(yǎng)家糊口，不明白為什么非要安排一份賣咸魚的“苦情”職業(yè)來顯示生活的不易。這樣的設置無非就是強行制造反差：與民間藝術掛鉤的舞獅就是“理想”，就是“不務正業(yè)”；賣咸魚就是“現(xiàn)實”，就是“飯碗生計”。實際情況是，二者并非對立而是可以完全兼容的。若堅持認為這一劇情走向毫無問題，那只能反證強仔舞獅水平不足以安身立命。如此以來，又和后面輕易沖入決賽的劇情發(fā)生沖突——一個舞獅水平“半瓶水”的師傅加上幾個無所事事的“半吊子”徒弟，在時間有限邊賣魚邊訓練的情況下，真的就能輕易打敗一眾稟賦更強、訓練方式更專業(yè)、訓練時間更久、甚至遠比他們要努力的舞獅團隊們？導演也許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所以他又安排了用腳氣推進，最終“殺”進決賽的無厘頭情節(jié)。在我看來，導演如此設置甚至比這段劇情本身還要無厘頭，也就難怪觀眾們不買賬了。尤其電影后半段，兩個小娟再次偶遇。開著“豪車”早已放棄舞獅的小娟對著一天打“八份工”的小娟講述堅持舞獅夢想的片段，不僅沒有起到升華主題的作用，反而極盡諷刺，販賣成功學的庸俗和虛偽由此顯現(xiàn)。以此情節(jié)為轉(zhuǎn)折點，電影前后水平的參差也被“倒食甘蔗，漸入佳境”的觀感輕易搪塞，缺點就這樣被眼花繚亂的好評裝扮成優(yōu)點。人物動機和劇情的不合理，讓這部形式豐腴意味寡淡的新作喪失了成為一部真正好電影的資格，這實在讓人感到遺憾。如果說這部電影真的帶來了感動，那也應該是“留守兒童”“追夢人”這些能夠激發(fā)本能情感的因素在起作用，而不是電影本身的功勞。換句話說，是題材和口號的感動，不是內(nèi)容和劇情的感動。制作團隊在模仿、形式和煽情上下足了功夫，可就是不愿意在最根本的劇本和人物塑造方面用一點心。也或許是創(chuàng)作團隊距離普通民眾的生活太過遙遠，最后摹畫出的只是一幅基層生活的皮相，骨子里全是些經(jīng)不起推敲的細節(jié)。

《雄獅少年》的好評如潮，讓人愈發(fā)感慨以周星馳為代表的港式經(jīng)典仿佛三千弱水，現(xiàn)在的喜劇或勵志劇只要輕取幾瓢就有望成功。無論是國漫之光《大圣歸來》《魔童降世》（部分地方致敬），還是喜劇新秀《西虹市首富》《羞羞的鐵拳》，取法周星馳仍然是獲得成功的終南捷徑。可惜的是，大部分摹仿還停留在惡趣味、臺詞、主題設置上，“移花接木”的效果并不值得肯定，也并未帶來足夠的驚喜。國人一向重視寫意，蘇軾曾說“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這是對作畫重形不重意的否定，直言那只是小孩子的水平。如何做到形神兼?zhèn)洌扔兄袊黠L又能走向世界，對于國漫來說確實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畢竟，就連二十年前的那座山，“雄獅”尚且沒有能力翻過。

此文此前通過微博大V影評人“阿蔥”（微博名稱叫“阿蔥”，一個敢于發(fā)出真實聲音的影評人）發(fā)布，本次略作增添，在此一并感謝。

2021年看過不少電影，第一個影評獻給雄獅少年。 極其極其極其喜歡的一部電影，是送給自己最滿意的一份圣誕禮物。能在影院看到他，甚至足以撫慰之前入境隔離的漫長時光，畢竟不回來，也就沒法在此時看到了呀。 光影處理、運鏡調(diào)度、繪制水平（暫且擱置人物設計）達到了非常非常高的工業(yè)標準，可貴的是并非一味炫技，而是與整個故事渾然一體，配樂也融入自然錦上添花。 就情節(jié)而言，前半段套路痕跡過重略顯尷尬，說出口的雞湯尤其尷尬……（但李白那段我仍然好愛啊。真好，我們還相信詩。）綜合不錯的畫面，能拉到及格水準。 驚喜的是，從主角命運急轉(zhuǎn)直下的那一刻起，整部電影的質(zhì)量扶搖而上。200%的高光抵消前半段的不時尷尬仍綽綽有余，被后40分鐘“一葉”障了目的我，心甘情愿打出五星。

愛極了后半段呈現(xiàn)得客觀真實卻又可貴地克制溫柔。

沒有套路性地一味燃，生計重壓下總歸要背井離鄉(xiāng)，年少時心神所系念茲在茲的夢也只能棄置在留下無數(shù)濕透足印的日出下的天臺，即使拿到冠軍日子也還是一樣的過法，“不知道還缺多少錢”所以“只能往前走”；

也沒有粗糲絕望到一味喪，留守兒童還在相信詩，辛苦的打工人忙成陀螺卻仍在認認真真完成訓練計劃，看不到出路卻還能繼續(xù)“往前走”，瘦小卻結(jié)實的軀干包裹的是一副被摧折卻仍然堅韌挺直的筋骨。

拿了冠軍后仍然要繼續(xù)一天打八份工的生活，短暫的翻身“逆襲”后現(xiàn)實中的困窘也仍然擺在那里，獅頭可能不過是從天臺換了一個地方棄置?；蛟S日子就是這么喪呀，一路走來迫于無奈要扔掉很多東西，命運捉弄下曾經(jīng)流過的血淚也或許不值一提，踩了狗屎運打的短暫的翻身仗也不能真得“翻身當家做主人”。

但濕透的足印就在那里，流過的血淚就在那里，不甘的嘶吼就在那里，打過的仗就在那里。即使有一天要“拋下”它們“只能往前”，它們也已經(jīng)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