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疫情影響,德國電影院依舊大門緊閉,第36屆慕尼黑紀錄片節(jié)DOK.fest München如去年一樣線上舉行。大致翻了了一遍所有參展電影,感覺參展電影數(shù)量整體比前幾年有所減少,尤其中國紀錄片更是少的可憐,只有一部《方舟》,期待看到一些關于紀錄疫情的電影也并沒有看到。原本只打算看《方舟》和《Suspended Wives》(所以都不打算買電影通票了),卻意外被這部電影吸引。
Hala在19歲時從敘利亞北部的Minbij逃離了一場被迫的聯(lián)姻,和妹妹一起加入了庫爾德女子軍隊。在Rojava她接受各種軍事訓練,并有信心在未來保護自己和其他婦女免遭暴力。當她回到家鄉(xiāng)時,發(fā)現(xiàn)一切并不如她所想一樣。
敘利亞,一個很近卻也很遙遠的國家,記得在上語言班的時候,坐在身旁的妹子就是來自敘利亞,敘利亞也是新聞中時常出現(xiàn)的詞匯,但那里到底是怎么樣的,我卻知之甚少,有限的了解也全部來自新聞里那一閃而過的幾秒鐘。
電影分成兩部,第一部紀錄了Hala在接受訓練,女孩子在一起生活學習訓練的日子讓我不由的想起去年看過的一部紀錄片《Sunless Shadows》有些溫暖,哪怕身后不時響起槍鳴的聲音。說實話,我沒有想到在敘利亞還有著這樣的一支女子軍隊伍,在我看來如此開通先進的理念卻不是在敘利亞普遍接受,Hala的家庭就一直反對Hala進入軍隊。十歲的妹妹寫信來告訴Hala,不要回家,爸爸會殺掉你。Hala家里有十個姐妹,Hala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獨立,可以把妹妹們解救出來,讓她們不再經(jīng)歷她所經(jīng)歷過的。
第二部分Hala和她的妹妹加入了警局,她可以走進鄉(xiāng)村,宣傳女性的力量,她可以走上街頭,幫助那些尋求幫助的女人,那些生命被家人威脅的女人。生活似乎好起來了,Hala得到了加薪,租下了房子和妹妹一起住,甚至打算接更多的妹妹來。但不久,一起住的妹妹先放棄了這一切,她愿意接受家人的安排嫁與他人。Hala看起來更加憂郁了,無法說服妹妹這種想法,也只能回家參加這場婚禮。因為自己在警局工作的緣故,家里早已沒有訪客,但就連妹妹的婚禮上沒有半個客人的蹤影,甚至連喜慶的音樂都沒有。
就在我以為Hala會一個人繼續(xù)努力生活的時候,故事卻猛然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導演講述了Hala在知道妹妹出嫁后不久后,家里又給其他的妹妹安排了聯(lián)姻,憤怒的Hala帶著手榴彈沖回了家里,威脅家人不允許這樣做。雖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但這種行為導致Hala被警局開除,而她也在拘留所里度過了幾日。
Hala將何去何從,我們不得而知。
這是導演Antonia Kilian的處女作,我很喜歡她的取景,她發(fā)現(xiàn)了庫爾德女性在艱苦的訓練中的堅定;在吹動的窗簾中,在乘車時被風吹動的頭發(fā)中,自由的氣息不時閃現(xiàn)。所有的一切都指向,這種自由的夢想能在多大程度上得到實現(xiàn)。在敘利亞內(nèi)戰(zhàn)下,庫爾德女性不僅要為從IS和阿薩德政權手中解放出來而戰(zhàn),還要為從自己從父權和傳統(tǒng)中解放出來而戰(zhàn),這戰(zhàn)爭恐怕還要持續(xù)很久。
赫拉是在一個軍事學校受訓,這個學校都是來尋求幫助的女性。隨著鏡頭對她的采訪和詢問,赫拉的家庭和她的故事在漸漸展開,她逃離了這個家安排的婚禮,選擇參軍學習使用武器,之后成為一名警察去保護更多的婦女。她想用她的力量她的十個姐妹,她最親的妹妹也在她的鼓勵下加入了訓練成為了警察,但最終還是沒有頂住父母的不斷勸說和壓力,妹妹選擇回家嫁人。而故事的最后,因為父親要把另一個妹妹嫁人,她用武器威脅家人失去了警察的身份,但她沒有放棄用自己的能力和勇氣去解放更多的女性和自己的親人。
這部紀錄片是我看過的眾多女權的紀錄片里比較殘酷的一部。這個地區(qū)本身就很復雜,宗教和戰(zhàn)亂長久的統(tǒng)治著這片土地,各種武裝組織和國度在壓榨著這個民族的所有人,特別是婦女。所以在影片中的在訓練的婦女甚至無法平靜的對待男性,要仇恨化對立化,臺詞里所說的對男性的職責和氣氛都來自長久以來這個地區(qū)的女性所收到的極不公平的對待。被安排的婚姻,過早地婚齡,來自父親兄弟無情的控制和掠奪,甚至連孩子都不屬于自己而屬于軍隊…這些令人發(fā)指的對女性的折磨都是逼迫著女性崛起的力量,也是在這一點星星之火閃亮的時候一盆又一盆的冷水。
就是在這樣的矛盾中,我看到了女性之間的互助互愛,我看到了笑容和幫助,我看到了溫暖的天色和令人動容的姐妹親情。這些質(zhì)樸的女性力量和美好在武器泥沼和仇恨的反差之下,顯得格外珍貴。在簡陋的臺子上的赫拉為全世界婦女的演講實在讓人淚目。作為女性觀眾應該很難不鼓掌不希望有一天女性可以得到真正意義上的平等和尊重。
我是被海報吸引的,本以為會是一個很可愛的片子,結(jié)果是一個非常殘酷又現(xiàn)實的展示敏感地區(qū)女性生存與反抗的樣子,很帥,也很感謝女性導演展示與記錄的勇氣和力量。
#FMP1
13 May 2021 DOK.fest München
自我解放(之困)
聽Hala提起和鄉(xiāng)民們一同目睹一個女人遭受石刑的經(jīng)歷,哪怕只有一顆廉價的同情心也都快碎了。她說最糟糕的是,她對那一切無能為力。不是所有人都會/都能在絕境中努力逃離。父親、兄弟、丈夫,哪怕是這些本應親近的男人都一樣:你可以隨心所欲,但只能在我的同意之下。就像是五顏六色的頭巾,即便鑲了鉆,它和一塊純黑的布頭又有何不同?只要你一天戴著它,它都永遠蓋在你的頭上。家長制社會 is only about marrying a man just to wash away family fame. 我可能已經(jīng)幾乎聽不下(絕大部分的)“女性主義”講座中,那些高知甩出各種專有名詞,侃侃而談關于解構(gòu)的各種問題。而我始終敬佩的,只有那一個個身陷泥潭、但仍保持爬出去的決心的女勇士。這甚至無關性別,關乎人的基本尊嚴。
認清了現(xiàn)實的你只能舉起槍和手雷反抗這個操蛋的父權社會,但卻連親妹妹都無法理解……堅持正確的道路卻遭到眾叛親離,如果換作是我估計就活不下去了吧。中東女性覺醒的人太少了,哎,Hala也永遠叫不醒嬌妻。
女性恐怖主義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