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覺得自己和同學(xué)似乎不是一個年代的人，大家童年的美好記憶往往在我的腦子里了無痕跡。而我看的好些個電視劇，卻不是誰都會掛在嘴邊念念不忘。

83年我剛出生，而第一次看這一版的射雕卻在高中時。那會比起同學(xué)已落了伍，年紀(jì)與年代也都錯開了。但每天下午放學(xué)喘著氣奔回家去趕那兩個小時，居然還是樂在其中。只是楊康死后的那幾集落下了，也始終沒有再看。

99年的時候，黃日華演的喬峰已深入我心，翁美玲成了灰，至于其他人，則完全不了解，只是想，什么時候該把原著看一看。這幾天重溫，仍然看得津津有味，只不過會下意識去找那些熟悉的面孔一閃而過的瞬間，會因為配音NL不分，錯字連連郁悶不已，會在成吉思汗自夸愛民如子的時候抖落一身雞皮疙瘩，也會因為劊子手的胸毛沒粘好而發(fā)笑。同樣的，年紀(jì)大了，對角色的想法也有了差別，好人不再只是好人，而壞人么，嗯，基本上，還是壞人。

拋開原著（額，其實是我已經(jīng)不記得原著了），單從電視劇本身來看，只有洪七公堪稱上品人。從前一直對七公沒什么觀感，只想著，這是郭黃二人的師父，是好人，僅此而已。此番重看，態(tài)度大有不同。華山論劍時，丘處機認(rèn)為七公當(dāng)屬天下第一的原因是樂于助人，武功好，愛國。這是一個很泛泛標(biāo)準(zhǔn)，歷來被歌頌的英雄往往是這個模子里出來的，可敬但不可親。而在這么個講究個性的年代，這種英雄臉譜往往很難讓人有太多好感。而如果僅僅如此，七公也算不上上品人。難得的是在大原則上的可敬完全沒妨礙他小細(xì)節(jié)上的可親。好酒，嗜美食，愛睡覺。喜歡玩笑卻不過度，顧大局識大體。細(xì)心謹(jǐn)慎，既有大智慧，亦不乏小聰明。最最難得的是不迂腐，從來不曾倚老賣老，也從來沒有看重自己北丐的名頭。額，如果說要有缺點么，就是大把年紀(jì)還沒個老婆孩子。當(dāng)然，對英雄來說，能拋妻棄子不是缺點，而是大大的優(yōu)點，不然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的美談也傳不到現(xiàn)在。所以七公沒家累剛剛好，按古代的標(biāo)準(zhǔn)，那叫為國家不顧兒女私情，值得大書特書。按現(xiàn)代的標(biāo)準(zhǔn)，也不致于因為兩廂難做而被罵無情。

照理說，黃藥師喜怒無常，偏執(zhí)護(hù)短，傲慢無禮，斷斷稱不上是什么好人。但他人氣一直居高不下，尤其在女孩堆里。我認(rèn)識的好些個女孩都把黃老邪看做極品（額，我也是）。當(dāng)然，黃老邪的邪是有所憑恃的。除了擁有絕世武功，他仿佛還精通天下事。醫(yī)術(shù)，音律，詩話，書法，棋藝，術(shù)數(shù)，乃至奇門遁甲，似乎只有你說不出來的，而沒有他不知道的。兼之對妻子情深意重，對女兒寵愛倍至。那么他的邪，他的狂，不會減損他分毫，只會增益無算。連帶他那只會說別人不會說自己的缺點，都變得可愛起來。何況他雖被稱為魔頭，殺過的人卻屈指可數(shù)（額，故事里是沒多少，故事外有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碰上國家大事，他也知道讓女兒女婿去增援。所以說，黃老邪是邪在性格上，正在本質(zhì)上，也因此，他會和七公成為朋友。而金庸寫得也高明，他那些個徒弟即使被遷怒被驅(qū)趕被追殺，也從不怨恨，仍是無時不刻地盼著重回其門下，甚至為他而死。這一段是點睛之筆，有了這一段，就像繞梁三日的余音，叫人心甚往之。這也說明，洪七公的上品是可以學(xué)的，黃藥師的極品是學(xué)不得，也學(xué)不了的。絕世風(fēng)流，驚才絕艷，睥睨天下，這種形容詞，也就只有這樣的人物才配用了。簡言之，射雕里，只有他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本質(zhì)上，黃蓉和梅超風(fēng)同黃藥師是一類人，都只在意自己喜歡的人，對此外的大千世界缺乏熱情和慈悲。但比起黃藥師來，她們差的不是一處兩處，所以評論起來，也就等而下之了。其中，黃蓉因其年紀(jì)小，相貌甜美，聰明伶俐，所以滿身的刺也不那么扎眼，縱然被口口聲聲叫做小妖女，也是可愛的，討喜的。梅超風(fēng)就不同，練了九陰白骨爪，人丑了不說，性格怪異也不說，只說那用來練功的無數(shù)人命，足夠所謂的武林正道群起除魔了。她不是真正的壞人，卻也不是好人，女魔頭這名號，叫得既冤枉，又不冤枉。桃花島這一干人，都邪，但邪得好了，是黃藥師，要邪得不好，也就是那梅超風(fēng)的下場。

桃花島這群亦邪亦正的家伙畢竟是一小撮，偌大武林在絕大多數(shù)時候和絕大多數(shù)地方都被好人和壞人，正道和魔道這樣的字眼大塊分割了，而且壁壘森嚴(yán)。郭靖就一個臉譜化英雄的代表。小時對這人觀感尚可，畢竟是男一號么，大了就覺得實在可氣。尤其看到江南五怪身死的時候，恨不得停下播放器，把丫揪出來抽兩巴掌，哪怕那個郭靖是黃日華。郭靖的討厭不在于他笨，而在于過度心軟，又不懂變通。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一點，他屢教不會，導(dǎo)致自己和周圍的人屢屢被害。同時，對華箏的感情處理得拖泥帶水唧唧歪歪，把三個人都折磨得夠嗆。他是愛黃蓉，但他的愛看上去并不如黃蓉對他的感情深。一遇事情，不論事實到底如何，首先認(rèn)為是黃蓉的錯，然后再道歉，如此反復(fù)再三。他既知自己愚鈍，卻在看到五怪身死的時候，不查真相，只堅信自己的判斷，輕易對黃蓉說一刀兩斷。別說這人不是黃老邪殺的，那怕兇手真是他，為了自己深愛的人，他的第一反應(yīng)也該是盡力查清真相洗脫嫌疑，而不是一口咬定，然后為了盡對師父們的孝道，把愛人丟一邊。關(guān)心則亂固然是理由，但也是借口。同樣，在蒙古時，他明知黃蓉對他的重要性，卻仍然承諾如果黃蓉活著，就娶華箏。待見到黃蓉真沒死，不但不讓她離開，甚至不準(zhǔn)她為這事生氣，還要摟著華箏說，如果蓉兒像你就好了。他無心娶華箏，還要誤華箏，有心娶黃蓉，卻總是橫生枝節(jié)。不得不說是金庸偏愛他，用成吉思汗逼死他娘的橋段，免掉這男人的選擇。否則，依其性格，言出必行，華箏娶還是不娶？這個男人在過去是大英雄的標(biāo)準(zhǔn)，但現(xiàn)在，也就是個中下品。看著他毫不遲疑地應(yīng)下別人一聲聲的駙馬，我想，這傻小子，也就只有黃蓉和華箏去搶了。而如果少了黃蓉，他也空有做大英雄的心，而沒有做大英雄的能。

以江南七怪和全真七子為代表的武林正道，則是一幫同時集人云亦云與自以為是為一身的人。他們行事魯莽武斷，輕信盲從，聽風(fēng)就是雨，卻秉持著邪魔歪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的信條到處興風(fēng)作浪。在諸多禍?zhǔn)吕?，他們往往扮演著推波助瀾的角色，偏偏人家理直氣壯，永遠(yuǎn)占領(lǐng)著道德的制高點。唉，沒有了他們，楊康之流的壞心眼想使都使不出來。殺人和挖心肝不只是他們的口頭禪，更是他們的行動準(zhǔn)則，恐怕黃老邪殺的人也沒有他們多。想起曾看過一事，文革中，有人吃活人內(nèi)臟，而在文革過去的幾十年后，仍然理直氣壯地說自己那是根正苗紅。他們的面孔何其相似，又何其恐怖。這樣正義，不要也罷了。

至于楊康，完顏洪烈和歐陽克之流，屬于知道自己壞，也仍然愿意壞下去的人。他們目標(biāo)明確，一旦處于弱勢就搖尾乞憐，但須臾不忘自己的本來面目。不同的是，楊康愛上了穆念慈，完顏洪烈愛上了包惜弱，他們既會為了自己心愛的人不擇手段，同時又對愛人蓄意欺瞞。女人成了他們的弱點，時不時便被受制于人。歐陽克就壞得徹底得多，除了歐陽鋒以外，他的生命里沒有一絲的溫情，也就沒有了弱點，很合格。

而穆念慈和包惜弱，按裘千仞的說法，世上竟有這么蠢的女人。小時候?qū)λ齻z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如今看來，這樣的女人即使不是大部分，數(shù)量也絕不會少。其實她們心里都很明白自己被欺騙了，卻甘愿被欺騙，無他，只是因為哪怕自己愛的人有一星半點變好的跡象，她們也不會放棄，只不過最終還是免不了失望。好比家暴的受害者，往往從一個巴掌開始，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不會有下次，但等待她們的，卻是一次甚過一次的毒打，愛怨糾纏，不死不休，正所謂孽緣。楊康的性格改不了，穆念慈也同樣改不了。

人生若只初相見，這話往往蘊意哀愁，不過有時候，這世界諸多事，初相見卻是什么也看不出來。

那時候還沒有注冊豆瓣呢： 時間：2005-05-29 20:30:00


　　老去的不止是紅顏，拾起的不一定只有自己的快樂，重看83版射雕：不看情節(jié)，沒得看布景，也不看正四牌大佬：翁、黃、苗、楊，只看兩個女人，八個男人，誰叫當(dāng)年忘了細(xì)看。


　　兩個女人
　　這個題目的意思很簡單，想談?wù)剝蓚€女人，一個叫劉瑛，一個叫梅超風(fēng)。
　　劉瑛是誰，估計有人一下子反應(yīng)不過來，說劉貴妃，說那個用“陰風(fēng)掌”的瑛姑大概很多人會“哦”出來。
　　瑛姑這個人是作為數(shù)學(xué)家登場的，（雖說更象個數(shù)學(xué)興趣愛好小組成員），數(shù)籌排遣之間，全是“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救他”。其實看電視和看書的不同在這個人物上體現(xiàn)的很強烈，書不過是幾行字，但是電視自然就有喜怒哀樂要這么一點一滴地暴露出來。記得書里是講周伯通教她點穴，然后什么什么的，當(dāng)時就在想練武的果然都是粗人。而電視里交待的是王重陽和段智興在密室里鉆研一陽指技術(shù)，連送碗?yún)家形涫看鷦冢杏X也許練武這種事情除了怕光怕風(fēng)更怕見女色吧，結(jié)果一年，就這么隨便地過去了，外面的周伯通又是龍精虎猛地會“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讓你猜猜我是誰”，結(jié)果一堆男人間，瑛姑怎么辦？耐人尋味的，是出了事情以后。
　　“你以為我真的傻?。　敝懿?br>　　“你帶她走吧”段智興
　　“這個畜生，段皇爺，你看怎么辦，我絕不阻攔?！蓖踔仃?br>　?。ㄟ@里我最關(guān)注王重陽的反應(yīng)，什么叫社會經(jīng)驗，實在令我大開眼界，這樣欲擒故縱下來，人家還能說什么。）
　　反正一番客氣下來，是瑛姑幾乎一輩子的白頭。
　　但瑛姑先是原諒了南帝，再就是從來就沒有恨過周伯通，當(dāng)大家都似乎寬恕她的時候，她求來的不過是有一個人能夠陪著她。不過她到底在《神雕俠侶》里求到了，那么另一個女人梅超風(fēng)可以說堅持到底，堅持到底地和老天嘔氣，堅持到底地被老天捉弄。什么，都沒有得到。
　　梅超風(fēng)綽號是什么，鐵尸梅超風(fēng)，老公叫做銅尸陳玄風(fēng)（實在查不出誰是陳玄風(fēng)的演員，只記得朱茵版里是馬德鐘）。記得初次看這個片子，恰好有個朋友打電話到我家，劇情是梅超風(fēng)“九陰白骨爪”功成的一刻，那陣狂笑（我也是把電視開得響點），楞是把那位兄臺給嚇著了：剛才笑的是你家什么親戚？
　　就是這么一個笑起來令武林顫抖的人物，其實又橫行過什么呢，江湖人一面說是除暴安良，一面圖的就是《九陰真經(jīng)》，雖然也許該叫做“有德者居之”。鐵尸一路走來，先是被師哥撩撥得沒了方向，再是給師父追得風(fēng)聲鶴唳，然后猛得沒了賊漢子，然后猛得沒了眼睛。看歸云莊一段，梅超風(fēng)對陸乘風(fēng)講：“你的腿斷了，可我呢，老伴死了，眼睛瞎了，我也就這么一個徒兒?！边@么個所謂魔頭，看她近似瑣碎地撮合楊康和穆念慈，不由想到，鐵尸也是孩兒變來的，鐵尸也想要個孩子。
　　當(dāng)她最終替師父擋了歐陽鋒一掌，念念不忘地只是答應(yīng)無法替師父殺光天下曾經(jīng)看過《九陰真經(jīng)》之人，只能“從我做起”，折了雙手還給師父，當(dāng)老邪終于肯重開山門，銅尸終于開心了，可以死得像個孩子。
　　這里提一下梅超風(fēng)的扮演者黃文慧，她曾在《天龍八部》里出演“修羅刀”秦紅棉，也是一個嘴如刀子心是棉花的主，很多朋友都拿她的長相取笑，所謂這么難看自然沒有男人云云，可其實心思這個玩意和三圍又什么時候成過比例，有過關(guān)系嗎？
　　女人講完，接下來自然是大大小小一堆爺們。


　　*四大高手。
　　王重陽屬于武俠小說中一抹筆的人物，譬如溫瑞安筆下的衛(wèi)悲回，黃易筆下的令東來，都是神龍現(xiàn)都不現(xiàn)，所以就說說什么五大奇人的其他四奇。
　　先是黃藥師。黃藥師何許人也，東邪。原書里曲靈風(fēng)提到這個師父的時候，真有孔子門徒仰望師尊的感覺：
　　...可是天下盡有聰明絕頂之人，文才武學(xué)，書畫琴棋，算數(shù)韜略，以至醫(yī)卜星象，奇門五行，無一不會，無一不精！...”
　　黃藥師不見得是第一聰明人，但第一瀟灑人實在當(dāng)之無愧。碧海簫聲寫波濤，江湖落拓看紅塵。黃藥師這個人不演則罷，要演的話，第一要野，第二要狂，第三要雅。三者缺一不可，三者互為君臣，說起來麻煩，曾江一出，竟真的還給我們一個老東邪。曾江的眼睛我一直覺得是毒蛇的眼睛，冷冷掃來，令人不寒而栗；而曾江一笑，卻又百花迎春，骨子里都是暖的。一冷而白眼天下，一熱而護(hù)犢情深。這樣的人物，曾江施施然一站，我自我心。
　　再來是老叫化。劉丹前有馮敬堯（<《上海灘》），后有謝退思（《倚天屠龍記》），中間這個洪七公前后演過四次。
　　看武俠書真開了眼的大概就算是丐幫，雖說看《巴黎圣母院》里奇跡王國已經(jīng)很厲害了，可是想不到乞丐也可以做一個社團(tuán)來經(jīng)營，真是發(fā)財?shù)牡缆分豢茨阍趺醋甙?。這部戲里的污衣派比較遜，那個魯有腳的確是個窮要飯的，相對簡彭二長老，實在是個粗人，粗人怎么可以得勝了，好像要靠洪七公?？墒呛槠吖趺崔k的呢：每月各住半月，自然黃蓉會說，盼著凈衣門的半個月了，洪七公大搖其頭的時候，還說凈衣門的彭長老（吳孟達(dá)）可堪大用：住在沒跳蚤的床上畢竟舒服啊。
　　劉丹好在不僅演出了一個英雄，一個坦坦蕩蕩，并在恰當(dāng)?shù)臅r機里一定會表現(xiàn)他的正義感的大俠，他更演出了一個想有個晚輩以享天倫之樂的老人，惟其知道自己老了，不是什么事情都會用“天下無狗”這樣的狠招的，大俠老了這樣，才會有人知道曾經(jīng)有過這么個大俠。
　　接著是楊澤霖先生的西毒歐陽鋒了。楊先生好像一般都演兇神惡煞之類的角色，如《賭神1》里不過是買兇打人，到了《英雄本色1》里根本是肉搏上陣，把子豪子杰父親搞死的就是這位仁兄。
　　楊澤霖不算成奎安這樣的大漢，可是眉目之間的那種兇狠實在象包治夜啼郎的萬靈丹，戲里看見他，似乎總感覺這位老兄動不動就要扁人的那種。而且眼珠也總是有給人隨時會“計上心來”的味道，西毒之毒是有說服力了，可惜表面化了一點。西毒畢竟是一方之雄，下作也有個下作的程序規(guī)程之類的，幾個大佬里面，這個角色我還是稍微有些不滿意的。
　　不過楊先生演歐陽鋒對歐陽克的那種眷顧之情還是很力透紙背的，一句話。瞎子都看得出來，這是他的兒子而不是他的侄子。
　　南帝，劉兆銘先生的段智興。
　　吾生也晚，一個遺憾就是沒有看到劉兆銘先生年輕時候的翩翩風(fēng)采（題外話，《大唐雙龍傳》里的石之軒私心里就該他來演）。劉先生現(xiàn)在稍微有些發(fā)胖，當(dāng)年卻由于擔(dān)任過芭蕾舞的教師，體態(tài)非常漂亮。舉手投足滿透著一股雍容自許，總是那么和藹的，慢悠悠的。（千年樹妖那個除外啊※……％￥×）
　　書中的南帝其實雖然貴為一國之君，其實還是更偏向一個不用上班的讀書人，雖然讀的多是《一陽指指南》之類的。書中寫南帝得知瑛姑和周伯通私通的一段其實看作是把握這個角色的綱領(lǐng)，忍不住文抄公一回：
　　“此后大半年中，我沒召見劉貴妃，但睡夢之中卻常和她相會。一天晚上半夜夢回，再也忍耐不住，決意前去探望。...咳，屋面上霜濃風(fēng)寒，我竟怔怔的站了半夜，直到黎明方才下來，就此得了一場大病?！?br>　　為誰風(fēng)露立中宵？還在屋頂。電視劇并沒有實拍這個鏡頭，而是和書一樣，我們和黃蓉一起聽著已經(jīng)是白發(fā)白眉的劉兆銘娓娓道來，而他越是那么的云淡風(fēng)情，笑談過往，其中透出的那種悔恨和悵惘卻是那么愈加地觸目驚心。
　　《射雕英雄傳》和所有的武俠劇集一樣，是年輕人的世界，不過這部戲由于上述四位演員的把握，他們那種把各自對生活的很多看法對角色的熔鑄，所以無論是邪之汪洋恣肆，丐之通達(dá)慈祥，毒之跋扈飛揚，帝之翩翩風(fēng)度，都或多或少地滿足了我們的想象或者說希望，取其一飄，便不由得向往那個浩蕩的江湖是何等的滋味。
　　說完了高手，提兩個普通人：
　　柯鎮(zhèn)惡--江毅、張阿生--廖駿雄
　　初看《射雕英雄傳》，哪里知道什么五大高手，“江南七怪”倒是感覺一個比一個厲害，雖然，馬上看出來中重陽的門下全真七子聯(lián)手就可以打得江南七怪落花流水（一個丘處機就夠七怪好瞧的了，不要說再加六個），東邪的徒弟“銅鐵二尸”更是可以將他們殺得聞風(fēng)喪膽。可是就是這么一幫武功稀松的人，看這套書，看這套電視劇第一次的感動就是他們帶來的。
　　那是他們終于在大漠找到了郭靖。
　　在《神雕俠侶》里連沙通天都佩服柯鎮(zhèn)惡的一言九鼎，根子就是當(dāng)年七怪為了和丘處機的一個誓約不惜關(guān)山千里，江南來到塞北。而我自然想到的就是相濡以沫，只要七個人有一個人想去哪里，那么其余六個人自然就跟去了，所謂兄弟，所謂武俠，激動我的本就是這么一個“自然”。
　　七俠里只說兩個，原因馬上揭曉。
　　先是江毅的柯鎮(zhèn)惡，TVB83、94年《射雕英雄傳》，83、95年《神雕俠侶》里的柯鎮(zhèn)惡都是他演的，能和與之相比的也許只有連任四屆洪七公的劉丹。這樣反反復(fù)復(fù)，連金庸都不如他熟柯鎮(zhèn)惡了吧？
　　然后是演張阿生的廖駿雄，TVB吳岱融版《邊城浪子》里他演公孫斷，都是那種愛你在心口難看的囁喏腔調(diào)，而模樣又是一副如假包換的屠夫賣相，覺得有些好玩，戲謔地記上一筆。
　　小人物最大的夢想自然是作皇帝，那么文章的最后就來說說兩個皇帝：
　　鐵木真--秦沛
　　完顏洪烈--劉江
　　這兩個其實在戲里的大部分時間里都不是皇帝，而完顏洪烈根本到最后是夢花一場，不過仿照《項羽本紀(jì)》的做法姑妄言之（總不能說兩個胡虜吧？在我眼里，當(dāng)時的宋人有大把不如人家的地方）。說起來在朱茵版的《射雕英雄傳》里，劉江演的就是鐵木真，而完顏洪烈換了王偉。
　　先講最后統(tǒng)一天下的。而我首先要說的是，鐵木真這個角色秦、劉二位是遠(yuǎn)遠(yuǎn)不如大陸版《射雕英雄傳》飾演成吉思汗（也就是在《成吉思汗》飾演成吉思汗）的巴桑（傳說他是成吉思汗次子察合臺的后裔，我覺得倒是不見得不可能的^_^）有種說法抨擊不一定非要蒙古人能夠演好蒙古人，我的想法是不是是一個蒙古人就能演好鐵木真，但真要有人能夠演好鐵木真，這個人最后一定是蒙古人，這和民族自豪感是分不開的，只有蒙古人會以類似奉獻(xiàn)長生天的精神看待一次演出的，這個是無法努力的。
　　那么秦沛版的是不是一無是處呢？當(dāng)然不是，就一個漢人，一個長得不是很高大的演員而言，秦沛已經(jīng)非常出色了。鐵木真最重要的是要有氣勢，一種用目光就能把敵人撕得粉碎的強盛。以體格而言，秦沛的體格是遠(yuǎn)遠(yuǎn)不如巴桑的，狼行而言，當(dāng)然不如；但就“鷹視”這點，秦沛眼光之狠辣實在不遑多讓。眼為心苗，秦沛胸中如果沒有金戈鐵馬的胸襟是很難想象的。秦沛版的成吉思汗在處理上按老話講是武戲文唱：對金國的委屈隱忍，對小邦的橫掃披靡，對宋的虎視耽耽，一筆筆交待下來，紋絲不亂。當(dāng)最后一集秦沛倒在郭靖懷中，喃喃自語的時候，真有一頭雄鷹終于慢慢墜落的蒼涼，回想他剛出場那燦爛的笑容，秦沛的功力可以說是所有這些配角里最好的。
　　再講完顏洪烈。這個歷史上沒有的人物在能力上金庸還是很看好的，無論是從搶奪“武穆遺書”以摧毀宋人之精神，還是從蒙人的小孩不喜歡搶奪零錢看出這個民族隱隱然為大患，這個壞蛋絕對不是那種“我在城里下館子也從來不問價”的胖壞蛋。問題是劉江和之后的王偉都有簡單化的處理，不過劉江版有兩點，彌補了稍許不足，那就是和楊康之間的父子之情以及和對包惜弱之間的似海深情。
　　劉江是很擅長處理為了兒子不顧一切之類的角色，譬如他和葉德嫻、劉兆銘、劉德華、秦沛合演的《獵鷹》（這是我看的第一部劉德華作品，第二部是《天若有情》）。當(dāng)?shù)弥懸环玻▌⒄足懀┮呀?jīng)發(fā)覺江大偉（劉德華）是奸細(xì)的時候，劉江可以說是聲淚俱下地替孩子求情，鏡頭切換到鐵槍廟前，當(dāng)明知楊康已經(jīng)中了會連累他人的蛇毒，別人是寧可把手都砍掉都要避開的時候，他還是撲了上去，還是想把康兒抱在懷里。劉江也許不是個有用的爸爸，但實在是個好爸爸。再回來說說他和包惜弱的一段情，這里不得不首先贊一個包惜弱的扮演者李司祺。香港這個年紀(jì)的花旦我原先喜歡的是鮑起靜（《白發(fā)魔女傳》（方平版）中的練霓裳，1980年張鑫炎導(dǎo)演。其父鮑方，其夫方平），而看83版射雕，又喜歡上一個。說起來唯一一個喜歡上的“新”演員也就是李司祺。（之前之后我也只看過她這么一部作品。）
　　包惜弱有沒有愛過完顏洪烈？或者完顏洪烈有沒有愛過包惜弱？
　　愛是這個世界上最最麻煩的問題，她不受意識形態(tài)管，也不根據(jù)紀(jì)律政治來走方步，愛就在一個個眼神，一個個眷顧中涓滴成河，蔚然成洋。而劉江和李司祺就顯得很有那種平淡中熬出些的意思，可惜劉江的對手是當(dāng)年白衣飄飄的謝四，最終敗北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從高手講起，歸于男女，全因為去年七月和八月間的一個夏天，妻子陪著我，一邊喝著冰凍綠豆湯，一邊看朋友借來的這套片子，難得她能堅持看打架的片子，于是便有了那么段時光，那么些感想，匆匆寫過，不過徒然一笑：
　　縱然紅顏畢竟老去，我們總會不斷拾起自己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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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演員表(部分)

　　郭靖--黃日華
　　黃蓉--翁美玲
　　楊康--苗僑偉
　　穆念慈--楊盼盼

　　楊鐵心--謝賢
　　包惜弱--李司棋
　　郭嘯天--朱鐵和
　　李萍--蘇杏璇

　　中神通王重陽--李兼川
　　老頑童周伯通--秦煌
　　瑛 姑--曾慶瑜
　　馬鈺--張英才
　　王處一--梁少秋
　　丘處機--夏雨
　　劉處玄--麥子云
　　孫不二--程可為
　　郝大通--鄭籓生
　　尹志平--鄺佐輝
　　趙志敬--甘國偉

　　東邪黃藥師--曾江
　　梅超風(fēng)--黃文慧
　　陸乘風(fēng)--關(guān)海山
　　傻 姑--陳安瑩
　　陸冠英--惠天賜
　　程遙珈--陳秀珠

　　北丐洪七公--劉丹
　　凈衣派--鄧汝超
　　彭長老--吳孟達(dá)
　　梁長老--駱應(yīng)鈞
　　簡長老--徐慶林
　　魯有腳--煒 烈

　　西毒歐陽鋒--楊澤霖
　　歐陽克--黃允材

　　南帝段智興--劉兆銘
　　漁--龍?zhí)焐?br>　　樵--陳國權(quán)
　　耕--焦雄
　　讀--程思俊

　　柯鎮(zhèn)惡--江毅、朱聰--許紹雄、韓寶居--曾偉明、南希仁--談泉慶、張阿生--廖駿雄、全金發(fā)--高雄、韓小瑩--斑斑，
　　合稱為‘江南七怪’

　　鐵木真--秦沛
　　華箏--黃造時
　　術(shù) 赤--梁鴻華
　　窩闊臺--何貴林
　　察哈臺--關(guān)禮杰
　　拖雷-戴志偉
　　哲別--張雷
　　赤而溫--陳榮輝
　　博而術(shù)--林文偉
　　博而忽--陳柏桑

　　完顏洪烈--劉江
　　裘千仞--石堅
　　裘千丈--石堅
　　靈智上人--劉國誠
　　梁子翁--白文彪
　　沙通天--陳狄克
　　侯海通--馬慶生

　　其他：

　　周星馳：金兵乙出場四次。臺詞四句。
　　吳鎮(zhèn)宇:鐵槍廟前壹轎夫,演王府中的一個看門,丐幫里某弟子
　　劉德華：成吉思汗身邊的侍衛(wèi)
　　歐陽震華：陸乘風(fēng)三莊里的一個家丁頭丐幫,污衣教的一個弟子
　　鄭少秋：在黃蓉去找段皇爺碰到漁樵耕讀那里，演一個漁民
　　劉嘉玲:演華箏的侍女

       多年來，我盡一切努力做一個健忘的人。太知道只有忘記才會茍且的快樂，于是心安理得把往事都丟在風(fēng)里，順帶那些幼時的記憶也全都埋沒。并不憐惜，只道昨日之日不可留，來如流水去如風(fēng)。
　　
　　
　　　　只是今日，究竟有點不同。
　　
　　　　 在論壇里東張西望，看見一則八卦標(biāo)題是"不堪回首娛樂圈十大凄美情事",第一對赫然就是湯鎮(zhèn)業(yè)跟翁美玲.起句就是:這該是所有的愛情故事中，最慘烈的一個。因為不是生離而是死別。

        死別,死別,是誰說:深情即是一樁悲劇,必得以死來句讀,不然為什么她非得這么做?

　　
　　　　閉上眼，那張熟悉的面容仍然在瞬間顯現(xiàn)，完全不用搜索，錯錯落落的光影里，記憶如花香般芬芳撲鼻，這是一個兜子吧，無端的把那些散落的記憶勾留出來，印照在電腦反光屏在那張蒼白的臉上。
　　
　　　　10歲，電視臺里放射雕之二《東邪西毒》，沒頭沒尾看起來。穿著粉紅色繡著桃花的衫子的黃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挽著鬢發(fā)，嘟著嘴，忽忽然生起氣來，一顆心隨她的情緒起伏。時嗔?xí)r笑，像神雕里被魘住了的達(dá)爾巴。隨她喜怒傷哀。
　　
　　　　后來再大一點后，在鄰家姐姐口中，聽到翁美鈴的死訊。發(fā)楞，然后麻木地接受了這一事實。在這紫陌紅塵，不過十幾載光陰，實在不知道未領(lǐng)會什么叫做生別離，什么叫做死。但是那一日，看完每晚的兩集射雕，黃蓉在劇中天真活潑，招人無限愛憐，躺在床上，忽然想，啊，她是不在了，我不可能在生活里看見她，忽然怔怔地落下淚來。第一次領(lǐng)略到上窮碧落下黃泉，無處尋覓的滋味。
　　
　　　　絕對的失去造成絕對的擁有，失去永遠(yuǎn)是最好的，也許正因為有這么一點絕望的懷想在，于是不顧一切愛上這個活色生香的女子。
　　
　　　　在物質(zhì)并不豐富的社會尋找她的渺渺蹤跡。
　　
　　　　小學(xué)生，家里沒可能給什么零花，周末去少年宮上寫作班，會把一切用度省下，來買她的貼紙，很多個本子，一張張的貼，會在每張后面寫上批注，有時候是一首詩，有時候是一句話。剛學(xué)會填的詞是寫給她的，現(xiàn)在還記得開頭寫：風(fēng)箏斷，幽夢傳，問君千語，空存柔情幾許？大抵是在幫她問湯鎮(zhèn)業(yè)：空存柔情幾許？
　　
　　　　12歲，和最好的朋友，一起拿一本筆記本做一份雜志，仿照手邊的幾本香港雜志，畫很簡陋的版式，自己編很多新聞出來，全是和翁有關(guān)的消息，就差沒有把五虎將全部編排做暗戀翁美玲。孜孜地做著娛記這一假想的彼時在大陸絕無的職業(yè).
　　
　　　　13歲，電視臺放《上海大風(fēng)暴》，里面有一個女孩子，演一個少數(shù)民族，做天真狀在林俊賢和劉嘉玲之間做梗。是奸角，但是她虎牙，活潑，跳脫，眉眼間酷似昔日桃花島上那嬌憨女子。一剎那的地老天荒，想是是是，莫不是她回了魂，終于又再出現(xiàn)？顧不上看電視，跑出很遠(yuǎn)的好友家樓下一個勁叫她名字，和她說你看你看，那電視那電視，幾乎說不全一句話，她直說看見了看見了。
　　
　　　　隔一條河，離家很近有家簡陋的錄像廳，冬冷夏暖，出沒的人等復(fù)雜，但是14歲初一女生沒有那么多小布情懷，顛顛地跑去。等很久，等到開始放《決戰(zhàn)玄武門》，是在暑假里，每天下午4點準(zhǔn)時到，有錢的時候，就買一小包花占餅干，慢慢地吃。
　　
　　　　音樂響起來，主題曲是鮑翠薇唱的，很清麗的聲音，楚楚地唱：“問你可知否，你追我逐去將河山改？”心中是滿滿的充裕，知道此后兩小時要在沉迷的劇情中度過，又忐忑，數(shù)著時間過，生怕時間過得太快，把一天分額一下演光。一會又想，快演完了吧，快演完了吧，生生是自我安慰，怕自己會抱怨結(jié)束得太快。那么的惶恐，喜又怕的心情，
　　
　　　　現(xiàn)在想起來是可以叫人發(fā)很久呆的，淳樸執(zhí)著的童年，歲月長，衣衫薄。
　　
　　　　如是歲月更替，繁華世代。
　　
　　　　一個錯落，16年嘩啦啦就過去了，曾經(jīng)和她合作的村氣的梁朝偉變成了國際巨星，苗僑偉終于娶了戚美珍賣起了眼鏡。
　　
　　　　多情的自古空留余恨，無可奈何中，繁花落去；似曾相識，燕子歸來。
　　
　　　　多年后，已經(jīng)不復(fù)當(dāng)年神令智昏的小擁泵模樣，射雕，又見射雕。
　　
　　　　沒有看電視的習(xí)慣很多年，但是看到黃蓉，會得停下來掃兩眼電視畫面。不帶一點批判眼光，她的表演是否自然，是否雕琢，均不在考慮范圍，只知道，這曾經(jīng)是我年少夢旅人，她帶我在迷夢中飛行過。
　　
　　　　癡狂過盡，長大了，成熟了，千帆過盡，拿平俗的眼光來打量斯人斯事，看很多事情的眼光又和以前有些不同。
　　
　　　　一直不喜歡湯小小白臉。
　　
　　　　翁死后，習(xí)慣追蹤他的每個消息。發(fā)現(xiàn)他和臺灣女星席曼寧戀愛，那女子分明沒有一點點阿翁的影子，不由惡向膽邊生，拒看她所有電視，不管是主角還是配角一概抵制。90年代初，湯和亞視剛出道的小明星結(jié)婚的消息出現(xiàn)在雜志邊角的時候，哼了一聲，想，諾，這便是飽暖思淫欲。
　　
　　　　大一點客觀一點，會發(fā)現(xiàn)這樣的憎恨并不正確。
　　
　　　　少年人一廂情愿，以為愛情就該這樣黑是黑白是白，愛情從來不是這么的黑白分明。倒是小湯，今日該是老湯了，很出色的演技呢，因為這件事蹉跎了觀眾緣。從此再沒見他紅過，淪落到亞視去演男一號，還得要于思滿面做一個落拓劍客狀。當(dāng)年玉面朱唇段譽的扮相，是再不能了。
　　
　　　　愛恨糾纏總是平常，她的死成就他這生的淪落，總是有些怨的吧？然這些年，并未見他抱怨過半句，可見也是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恕?br>　　
　　　　誰家子弟誰家院，他愛她，他不愛她，已經(jīng)不重要，但相信，這個廣東女子用生命成就的愛戀已經(jīng)足夠他一生紀(jì)念。是以會待以發(fā)妻之禮吧？
　　
　　　　后生緣，恐結(jié)在他生里。
　　

       她說過：“如果有一天有個神仙要賜我一件禮物，并問我心目中想得到什么時，我會毫不遲疑答他：‘請賜我一個真心愛我錫我的人?！?br>　　
　　　　說到底，只是一個等愛的女人，要很多很多的愛，像鯨魚一樣，填滿她的海。如果沒有，她會窒息，會干渴，會死亡。
　　
　　　　上帝在這邊開了窗，必定在那里關(guān)了門。命運之輪叫她在事業(yè)上走到高峰，于是，她也比煙花寂寞。
　　
　　　　迢迢河漢，終于渡不過那貪嗔愛癡。
　　
　　　　夜月悄悄，芳蹤杳杳。
　　
　　　　桃李春風(fēng)間，分的怕不夠那一杯情感的芬芳的美酒，而江湖夜雨，卻早已挑盡了十年的燈花。
　　
　　　　我們就這樣長大。

最近在重看83版的“射雕”，有時候會一直看到凌晨2點，還會偶爾笑出聲來呢。本來我是一向都不喜歡郭靖的，不如楊康那么會討女孩子歡心，從頭到腳就是塊木頭。覺得很奇怪，為什么聰明伶俐的蓉兒會愛上這樣一個傻瓜呢？這兩天終于有些想明白了，選擇郭靖其實是她最最聰明之處。

首先，郭靖絕對不會背叛她，也不會欺騙她，只這一點，已經(jīng)沒有人能及得上了。看到穆念慈一次次被楊康欺騙，真是很有感觸，就像劇中說的那樣“一切都是天意”，作為女人，最悲哀的就是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明明知道他做了很多錯事，卻還是一心一意的對他，很可憐，不是么？

其次，郭靖很真誠，而且并沒有木頭到無藥可救的地步，他其實很疼愛他的蓉兒。尤其是黃日華演的靖哥哥，傻得可愛之極。蓉兒經(jīng)常亂發(fā)脾氣，典型的小女人性情，甚至不講道理，他都會容忍跟遷就，會哄她笑，跟她一起玩。比如黃蓉要夜闖逍遙館，郭靖阻攔不下，卻也能夠追著她一起去瘋，只是怕她遇到危險?？吹竭@里，我不由得開始喜歡郭靖了，用現(xiàn)代評審標(biāo)準(zhǔn)，他算得上一個真正的紳士。黃蓉是幸福的，有這樣一個男人肯為她全心全意地著想。

還有，郭靖很執(zhí)著。不管他的七位師傅如何反對，不管黃藥師怎么阻撓，他仍是堅持要跟蓉兒在一起，的確是男兒本色。我很欣賞這樣的男人，有責(zé)任，有勇氣，做事從不畏手畏腳，尤其是感情方面，懂得去追求自己的愛情。片中經(jīng)常會看到黃蓉對郭靖無可奈何的笑容，無非是因為他說錯了話或是笨手笨腳，但我知道她心中是溢滿幸福的，就是那種每個女孩子都夢寐以求的幸福呵。

重溫了兒時經(jīng)典，發(fā)現(xiàn)還是那么百看不厭。只不過感觸不同。小時候看《射雕》，看的是曲折離奇的江湖經(jīng)歷，為大宋的命運心潮起伏。現(xiàn)在再看，不由發(fā)現(xiàn)了很多人性中的無奈，尤其是楊康和完顏洪烈這對悲情父子。

    在《射雕》中如果要論江湖，首推東邪西毒；如果要論兒女情，首推郭靖和黃蓉；論夫妻情，首推包惜弱和楊鐵心18年相思；而要論父子情，則不得不提楊康和完顏洪烈。他們才是真正體現(xiàn)了父子情的含義。

    包惜弱，楊康之母，乃私塾先生的女兒，因為從小憐惜弱小，所以取名“惜弱”。 十八年前偶然救了金國六太子，后來的六王爺完顏洪烈。完顏洪烈由感激生情，為了得到包惜弱，命令段天德滅門追殺，再假裝英雄救美，得到美人歸。完顏洪烈為了得到包惜弱手段不免卑鄙，但是他對包惜弱可是愛若珍寶：十八年來全心全意，從來沒有其他三妻四妾；為了討她歡心，從牛家村搬來全副家具以慰她思鄉(xiāng)情切；到哪里都不忘奇珍藥材，以補她虛弱身體；甚至楊康，也視若己出（包惜弱并沒有誕下完顏洪烈的血脈，可以想象，惜弱對王爺說“王爺，我們只要康兒一個好么，我怕給你生了小王子，你就不疼他了”，完顏洪烈大拍胸脯：“好，我們只要康兒一個”）能夠?qū)e人孩子當(dāng)自己一樣疼，有幾個人能做到？這樣一個好老公，哪里找？更何況他還地位尊崇，英俊多金。

    十八年的癡心以對，是多么難得的情誼，比起包惜弱和楊鐵心的念念不忘，完顏洪烈的癡情更為難得。距離產(chǎn)生美，尤其回憶會自動過濾以往不愉快，保留包楊二人那兩年相對的所有美好，所以活人往往常常難以戰(zhàn)勝死人在他人心中地位。朝夕相處的尷尬則容易損毀情感，俗話說“我們可以躲得開一頭大象，卻躲不開一只蚊子”，隔得太近，太容易發(fā)現(xiàn)彼此缺點和齷齪，很多珍貴情誼都損毀在日常相對的瑣碎中。李敖在談及為什么與胡茵夢離婚，說“我看到她便秘時憋紅的臉，損壞了她在我心中仙女般形象，我受不了”。這話固然是涼薄和無恥，也說明了相處是多么難。完顏洪烈貴為金國王爺，能對紅顏老去惜弱如此相待，夫復(fù)何求？所以當(dāng)包惜弱堅持要到楊鐵心身邊時，完顏洪烈唯一一次給了包惜弱一個耳光“我打你是因為你沒有血性，我十八年如此對你，還是溫暖不了你的心。。。。。?！边@一刻，我聽到完顏洪烈心碎的聲音，如同《西游記》中黃袍怪，只因為是妖怪，再怎么愛寵百花羞，也被百花羞背叛殺害。完顏洪烈什么錯？錯就在太愛一個人，尤其是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我想到了《東京愛情故事》中莉香流下的眼淚，愛的太重，只有自己負(fù)傷，而完治和莉香只有兩年感情，完治還是對莉香略微動過情意；完顏洪烈，可是足足浪費十八年的感情。。。。。。

    對于楊康，完顏洪烈不失為一個慈父。在產(chǎn)房外，是他焦急等待，見證他的出世；是他把他抱在手上，面帶微笑聽他牙牙學(xué)語；是他扶他上馬，教他騎馬射箭；是他延請名師，教他四書五經(jīng)和習(xí)武；是他每次從各國訪問歸來，給他帶來奇珍異寶。。。。。。十八年來，是完顏洪烈慈父般愛護(hù)教導(dǎo)楊康，這時候包惜弱基本上是在牛家村的布景里傷春悲秋，自艾自憐，沒空理楊康，更從來沒有跟他說過牛家村的家和楊鐵心這個爹。

    突然間，楊鐵心找上門，楊康的世界崩塌了，他不是那個人見人愛的金國小王爺，而是一個宋國貧民的遺腹子。一個江湖賣藝的人突然說是他親爹，要他放棄榮華富貴跟他回宋國，楊鐵心這個親爹十八年來從來沒有管過他，卻義正言辭指責(zé)他背棄宋國和他，這就是親爹的權(quán)利！筒子們：封建殘余害死人啊，生恩不如養(yǎng)恩。。。。。這不是要比爾蓋茨放棄財富和美國國籍跑到伊拉克同美國打仗么，這怎么可能？金國幾十年來蒸蒸日上，楊康生下來就是金國人，以金國為榮，而宋國早已風(fēng)雨飄搖中；更何況當(dāng)楊康負(fù)氣出走時，身著宋國貧民裝的他受盡凌辱和苦楚。世人涼薄，貴賤對比，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母親，疏離的生父，兩相對比，當(dāng)然從小長大金國王府和和藹可親的完顏洪烈更為溫暖。更何況榮華富貴何人不想？無數(shù)的勵志書不是鼓勵人靠奮斗得到榮華富貴么？富貴和慈父，天平明顯倒向完顏洪烈。

    楊康并不是如他人責(zé)罵的不通情意，在母親和完顏洪烈間，他做著艱難選擇，他對著母親是依戀不已也不忍放手，第一次阻止母親和楊鐵心見面，他不忍撒謊“知子莫若母，你知道我放不下榮華富貴，就不用說了”。第二次在母親堅持要求到楊鐵心身邊時，他經(jīng)過動搖，不忍母親傷心還放走包惜弱，這也是唯一一次楊康和完顏洪烈產(chǎn)生矛盾，完顏洪烈聽到楊康放走了包惜弱，打了楊康，楊康捂著打紅的臉“我到今時今日才知道什么是愛屋及烏”（完顏洪烈始終因為包惜弱愛楊康）。但是畢竟是父子情深，完顏洪烈一直把楊康當(dāng)自己兒子“康兒，是我一時激動，你始終是我的孩子，你不要走，我的什么都是你的?！绷舨幌滦膼鄣呐?，就留下心愛女人的兒子吧，更何況，他們?nèi)缢瓜嗵幨四?，他們都不是無情的人。

    此后，父子倆以金國大業(yè)為重，在事業(yè)上相互扶持，生活上相互關(guān)心。在郭靖黃蓉刺殺完顏洪烈時，是楊康挺身而出保護(hù)完顏洪烈；在楊康被迫回牛家村時，是完顏洪烈四處焦急找尋；在西毒答應(yīng)收楊康為徒時，是完顏洪烈欣喜若狂，忙不迭拿金銀珠寶討好歐陽鋒；在鐵槍廟楊康中毒時，是完顏洪烈悲痛欲絕，抱緊他的尸身痛哭，甚至不愿見自己父王，不在乎自己王位。。。。。。

    大時代，往往為了成全大人物和主角而犧牲小人物，觀者往往欣賞楊康的英姿，唾棄他的人格。完顏洪烈和楊康的父子情，淹沒在宋朝悲惋的晚年中，掩蓋在東邪西毒的俠情中，迷失在郭靖黃蓉的郎情妾意中，散落在觀者的唾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