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說什么呢？影片中的場景是何等熟悉，看看墻上掛的，你就能了解即使不看電影的30年前的每個中國人都象是影片中的演出者。
影片中詩人的一句話是全片的主題：you don't think we have lost everything except our lives.

像酷愛伏特加一樣熱愛自由的波蘭人，抗擊過蒙古人、奧斯曼帝國、沙俄，多次拯救歐洲，被馬克思譽為“歐洲不死的勇士”。具有諷刺意味的是，1920年8月華沙戰(zhàn)役波軍打得蘇軍屁滾尿流，列寧“歐洲就要在風(fēng)暴中崩潰”的豪言淪為笑柄，被迫停止用戰(zhàn)爭手段向西方輸出革命。英國軍事史家富勒將軍視華沙戰(zhàn)役為改變世界局勢的關(guān)鍵：“西方國家應(yīng)該要記住，波蘭在1920年拯救了整個西方文明。”

波蘭人雞蛋碰石頭、挽狂瀾于即倒的義勇和決絕每每令人肅然起敬：1944年8月華沙民眾揭竿而起，是日本、納粹鐵蹄蹂躪世界的年代絕無僅有的一次大規(guī)模民眾起義。作為“不自由、毋寧死”的現(xiàn)代傳奇，華沙起義已然載入了史冊。

波蘭影片《顛倒黑白》對華沙起義的態(tài)度卻令人困惑，主人公薩賓娜居然否認自己參加過這一偉大的起義。梳理這一細節(jié)，有益于了解影片的得失：弱不禁風(fēng)、膽小怕事的薩賓娜何以毅然決然地毒殺秘密警察？為什么在熟練地擺弄手槍時她會發(fā)出“起義時我們?nèi)绻懈噙@樣的東西”的感嘆？一面號召華沙人民起義，一面隔岸觀火，坐視起義失敗-----如片名揭示的一樣，對斯大林的這一指控會不會也在從另一個方面歪曲事實、混淆是非，以達到反蘇、推卸起義失敗責(zé)任的目的呢？

出于反蘇的意識形態(tài)的需要，蘇聯(lián)紅軍在華沙起義中的表現(xiàn)，與卡廷慘案一樣嚴重傷害了波蘭人民的感情，似已板上釘釘，影片不過是人云亦云：斯大林敵視親西方的波蘭流亡政府，拒絕支援其領(lǐng)導(dǎo)的華沙起義，借納粹之手鏟除流亡政府的抵抗力量，導(dǎo)致起義功敗垂成。

1990年代以來，對于性質(zhì)更為惡劣的卡廷大屠殺，從戈爾巴喬夫、葉利欽到梅德韋杰夫和普京，蘇聯(lián)、俄羅斯官方承認都是斯大林惹的禍，何必單單在華沙起義上為斯大林打掩護？

1944年8月，黨衛(wèi)軍骷髏師、黨衛(wèi)軍維京師、戈林傘兵師等納粹精銳在華沙東北發(fā)動反攻，摧毀了戰(zhàn)力枯竭的第三蘇聯(lián)坦克兵團，重挫蘇軍第八近衛(wèi)坦克兵團。納粹名將古德里安回憶：華沙附近的戰(zhàn)斗非常激烈，“我們德國人的印象是，擋住敵軍（蘇軍）使之無法前進的是我們的防御，而不是俄國要破壞華沙起義的愿望”。

大敵當前，歐美可以拋開意識形態(tài)方面的分歧，拼命援助蘇聯(lián)，后者遇到愿意消滅法西斯的力量，還有什么可猶豫的？向華沙進軍失敗后，蘇軍向波蘭義軍空投了大量武器、彈藥、醫(yī)藥、通訊設(shè)備和食品。蘇軍確實沒有像保衛(wèi)莫斯科一樣傾盡全力，但指責(zé)其見死不救顯然太過離譜。

為反擊西方的污蔑，蘇聯(lián)污蔑華沙起義是“資產(chǎn)階級流亡政府”的陰謀，非?？杀貫樗勾罅直承艞壛x提供了新的證據(jù)。直到1960年代，華沙起義在波蘭始獲正面評價。1952年薩賓娜不承認參加過華沙起義，見證了那個悲哀的年代。

渴望愛情滋潤的大齡女文青薩賓娜，來不及細想午夜的街頭英雄救美何以那么及時，“英雄”又怎么知道她對《科哈諾夫斯基詩選》夢寐以求，并搞到了身為出版社詩歌編輯的她也無從尋覓的詩選，便一頭扎進了愛河。

如科哈諾夫斯基所言：“我們被允許以侏儒和惡魔的囗舌尖叫，而真純和寬宏的話卻被禁止；在如此嚴峻的懲罰下，誰敢說出一個字，誰就自認為是個失蹤的人。”恐怖、高壓的社會氛圍中，薩賓娜及其母親、祖母謹小慎微，不愿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就此以為她們軟弱可欺，可就大錯特錯了。

《顛倒黑白》志在向波蘭女性致敬，顯示波蘭剛強、不屈的民族特性。“一百多鬼子，二百多偽軍”絕非紅色經(jīng)典《地道戰(zhàn)》的杜撰：二戰(zhàn)期間，蘇聯(lián)冒出150萬投靠納粹的偽軍，中國偽軍和出任偽職的人數(shù)高達400萬，而波蘭沒有一個偽軍，納粹在華沙的總督府甚至不敢雇用波籍雇員。

就在薩賓娜憧憬婚姻生活之時，未婚夫要求她每周寫一首“詩”，嚴密監(jiān)視并匯報出版社主編的行蹤。為反抗暴政甘灑熱血的薩賓娜，這才知道未婚夫的真實身份。她拒絕充當幫兇，秘密警察以私藏金幣的罪行相要挾：“你想用你的直腸欺騙整個社會？你以為吞下什么東西，請原諒我的措辭，然后拉出來，就能完全保密？我為你感到羞恥?！?br>
薩賓娜確有理由感到羞恥，她竟然幻想與這樣一條毒蛇白頭到老！經(jīng)過無比慘烈的華沙起義，真正能讓薩賓娜畏懼的東西已經(jīng)不多。為保衛(wèi)自己和整個家庭，她毫不猶豫地痛下毒手；在母親、奶奶的幫助下，于弟弟的畫室溶解、處理尸體，是影片最為出彩的部分。這場無法在陽光下進行的暗戰(zhàn)，或可借用《美少女戰(zhàn)士》的著名臺詞：代表月亮消滅你！華沙起義者敢于向納粹開火，讓一個專制走狗從人間蒸發(fā)看似費盡周折，實際上不過是小菜一碟。

1953年3月5日，斯大林去世的這一天，薩賓娜與秘密警察的“孽種”恰好降生。編導(dǎo)也許想告訴觀眾，蘇聯(lián)、波蘭正在艱難地告別過去，新的生命預(yù)示著新的希望。

一

我的愛人：
    你知道么？我曾抗起人民的槍，參加過波蘭起￥%……&￥%義。雖然蘇聯(lián)死不認賬，但我相信我們是對的。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證明我的正確，我會用行動去證明！ 你忠實的 薩林卡

毛在赫魯曉夫時期曾經(jīng)阻擋蘇聯(lián)對波蘭新當選溫和政府的制裁，利益和意識形態(tài)，從此分立。在一個特殊的年代，利益可以和意識形態(tài)對位而立，那么愛情呢？
我想，沒有幾個人能夠遇到這樣的情況：【我所愛的人是一條XX的走狗，他可能會&*（￥#@?。?&&，但我愛他?！俊@種情狀雖然痛苦，卻也異常幸運，幸運的是別人無法經(jīng)歷甚至無法想象相似或者相同的愛情，竟然會出現(xiàn)。

二

我的愛人：
      我殺了你，并不是因為我對你感到厭惡……我必須殺你，就像你必須威脅我一樣。 你忠實的 薩林卡

《肖邦C小調(diào)革命練習(xí)曲》，不斷地使那個夾縫中兩面生存的民族感到危機，所以，它又叫《華沙陷落》。華沙不只一次陷落，卻很難有一次徹底的陷落，這正如華沙不只有一次復(fù)興，卻一直難以真正復(fù)興一樣。幸運的是，有這樣的一群人，他們有著在黑暗中企盼光明的信念。
“撒謊只能顯示你的智慧，在智者面前，它掩蓋不了你的人品。”——哲人如實說。
可惜，沒人會對智者撒謊，他們盡可能地選擇笨蛋，比如她！

三

我的愛人：
      我的毒藥讓你死得有點慢了，看著你掙扎，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你的階級讓我母親的藥鋪破產(chǎn)，你知道，這是一種標準的回應(yīng)。 你忠實的 薩林卡

波蘭總理在紀念卡庭慘案時飛機墜落在俄國境內(nèi)，上帝讓這兩個民族兩度碰面，巧合之難以想象，無法形容。

四

我的愛人：
      我愛你，與你愛不愛我無關(guān)，與你是誰無關(guān)……呵呵，因為階級么？我們不同階級對么？如果非要說，我們的愛情，和階級有什么關(guān)系，那么，它們之間……有個【雞巴】關(guān)系。請接受我微薄的歉意，我會讓蠟燭在你所盼望的建筑前燃燒。 你忠實的 薩林卡。

這樣的故事永遠不會結(jié)束
……
……
……

       波蘭電影《顛倒黑白》給我的第一印象是：這真是一部懷舊電影！轉(zhuǎn)型之后，波蘭社會告別極權(quán)主義已有二十年的時間了。為什么要在一個告別極權(quán)的年代懷極權(quán)的舊呢？大概是對波蘭人進行人道主義再教育，讓他們不忘過去的悲慘歲月，更加珍惜現(xiàn)在人道和幸福生活。影片通過一個波蘭的普通家庭生活反應(yīng)出波蘭極權(quán)政權(quán)建立初期的情況。一個政治迫害頻繁和特務(wù)監(jiān)控嚴密的時代。在這個時代中，一個年輕的女孩愛上了一個為組織服務(wù)的特務(wù)（她受到了特務(wù)的欺騙）?？僧斶@個特務(wù)要求他的情人幫助自己監(jiān)視別人時。女孩內(nèi)心的正義壓倒了恐懼和對情人的愛。她毒死了她的情人——對于一個弱女子來說，這是在那個特殊年代唯一的既能維持正義又能自保的方法。當女孩將情人的尸骨埋在新建的波蘭政府大樓地下之后（那時這棟大樓還只處于打地基的階段），她發(fā)現(xiàn)自己懷上了情人的孩子。她把孩子生了下來。幾十年后，當她已是老太婆的時候，她的孩子勾起了她對情人的回憶。她來到波蘭政府大樓旁（此時，極權(quán)時代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她撫摸著大樓的石壁。電影就此結(jié)束。我想，也許，她想起了她的愛。盡管她那死去的情人是她的正義感所排斥的人。這種反差就是電影隊極權(quán)主義的最大控訴，因為極權(quán)主義意圖消滅人性中最珍貴的部分。如果我們要保住人性中這些珍貴的部分，我們必須時刻偶爾挖挖極權(quán)主義的墻角，否則，也許，恐怖政治會在人們記憶的遺忘處卷土重來。

如何在一個非常理時代生存下來，從來都是藝術(shù)表現(xiàn)方式的好戲。影片通過一個謀殺、溶尸的故事，展現(xiàn)了一個時代的荒謬和生存中的絕望。
 

創(chuàng)作者故意模糊了是非正義，也放棄了善惡有報，黑白影像增加了時代背景的縱深感，也強化了影片的黑色幽默效果。

國別: 波蘭 類型：驚悚/劇情 文_JABBERWOCK

■導(dǎo)語：東歐導(dǎo)演對于描述鐵幕時期的生活有一種偏執(zhí)，這種偏執(zhí)來源于他們講述真實的欲望，籠罩于鐵幕的東歐蒼穹下，盡是不正常不真實的生活狀態(tài)，而電影[顛倒黑白]所講述這種狀態(tài)中種種荒誕不經(jīng)，種種奇形怪狀，本身就是對真實的追索。
 
■波瀾，波蘭
      自十七世紀開始便被侵略瓜分的波蘭，其近現(xiàn)代歷史就是一部壓抑，奴役，反抗的史詩。1864年到一戰(zhàn)之前，波蘭的主權(quán)喪失殆盡，在被占領(lǐng)土上被日耳曼化，被俄羅斯化，二戰(zhàn)過程中又受到了德國蘇聯(lián)摧毀性的侵略，從17世紀開始，被德意志，騎士團，土耳其，俄羅斯瓜分侵略數(shù)個輪回，造就了波蘭人向往自由，百折不撓的國民性。
      所以，飽經(jīng)滄桑的波蘭人有句名言：有兩種生活，一種是燃燒，一種是腐爛，而電影的兩極也許就在波蘭，一種是細膩，憂郁，濃重的愛情、道德焦慮，一如基耶洛夫斯基的[紅][白][藍]；另一種則是直逼人心的冷峻、現(xiàn)實、暴力，一如瓦伊達的[灰燼與鉆石],燃燒和腐爛代表的是兩種極端，或者燦爛的死亡，或者無聲的湮滅。
       波蘭電影巨擘瓦伊達曾經(jīng)拍攝[卡廷慘案]，講述1940年二戰(zhàn)中蘇聯(lián)瓜分波蘭制造的屠殺事件，而時值1944年二戰(zhàn)德國即將覆滅之際，波蘭人民自發(fā)組織的華沙起義被德國殘酷鎮(zhèn)壓，而蘇聯(lián)作壁上觀，放任雄壯美麗的華沙被納粹付之一炬，解放后的波蘭被蘇聯(lián)的陰影籠罩，而[顛倒黑白]故事發(fā)生在1952年，正是斯大林控制下的蘇聯(lián)在東歐營造的鐵幕時期。戰(zhàn)爭制造寡婦，兩代寡婦與一雙兒女相依為命，鐵幕制造恐怖，女不敢談情愛，民不敢存金銀，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為大齡女青年的幸福犯愁還是為鐵幕時期下的各種荒誕的恐懼犯愁，這困擾著老祖母和母親，成了她們整天念叨的事情。而女兒的婚事如同那被鐵幕時期禁止的金幣，被大齡文藝女青年薩賓娜吞下去，拉出來。再洗干凈又吞下去。波蘭人在壓迫下的荒誕與偏執(zhí)，正是他們曲線的反抗。
        可當面對無可抗拒的命運，如薩賓娜這樣的波蘭人究竟會作何選擇？浪漫自有其他人來書寫，妥協(xié)和虛與委蛇亦不會是他們的抉擇，波蘭詩人切斯瓦夫?米沃什這樣寫下自己的宣言“在畏懼和戰(zhàn)栗中，我想我會完成我的使命”，對于真正的波蘭人，選擇從來都是激烈與決絕。即使渾身顫抖，恐懼暴政和死亡，薩賓娜也橫下心，將剛剛溫存過“真命天子”，秘密警察毒死在了眼前。與那些即使流亡國外數(shù)個世紀卻仍為復(fù)國而不停戰(zhàn)斗的波蘭祖先一樣，他們天性中就保留著反抗奴役的因子。
■女性，男性
      [顛倒黑白]中出現(xiàn)的女性與男性的群像頗為耐人尋味。在愛情都需要為政治服務(wù)的東歐鐵幕時代，作為女性個體從來都是弱勢的一方。華沙起義的父輩死者長已矣，存者偷生，母親與臥床的祖母變成了每天嘮嘮叨叨，畏畏縮縮，為生活犯愁，似乎被苦難磨消了意志的小婦人。而薩賓娜作為長女，也是一副唯唯諾諾軟弱可欺的樣子，一位喜愛詩歌的大齡女文青，連看到主編偷情都嚇得魂不附體，偶爾展露自己的身體都竊喜不已，莎士比亞說過“軟弱啊，你的名字就是女人。”女人們的頭上貼著大大的“弱者”標簽。而弱者從來都被挾裹在體制的隊列里不由自主的前行。
      而男人們作為強者似乎也受之無愧，他們或是與薩賓娜相親的各色人等，品位與酒量都奇低無比，卻又自以為聰明的侃侃而談?；蚴撬_賓娜的出版社的主編，將一腔藝術(shù)激情都發(fā)泄在辦公室的女人身上，當然，還有我們的男主角，從來不說真名的硬漢，他保持著粗糲深沉的神秘，似乎飽經(jīng)世事，老練成熟，卻未喪失胸中的正義感。簡直就是薩賓娜這樣的女文青殺手。作為一個弱者的薩賓娜未嘗不期待愛情，重復(fù)著壓抑生活的她有一天終于被這位帥氣的硬漢恰到好處的“英雄救美”，于是一來二去，郎情妾意，“強大”拯救并征服了“軟弱”，如果沒有接著看下去，幾乎要以為這是一部“鐵幕情史”了.
       然而電影的標題Rewers在英語中的意思即是“Reverse”意為“顛倒”、“反轉(zhuǎn)”。所謂情深不壽，弱者薩賓娜以為遇到了真命天子，被屢次三番的驚喜浪漫沖昏了頭腦，甚至在一張餐桌上被他粗暴的占有，孰料他接近薩賓娜的原因竟然是為了調(diào)查她那風(fēng)流不羈，有著自由思想嫌疑的上司，原來一場浪漫的愛情的結(jié)晶竟然是被迫成為秘密警察眼線。身為弱者，似乎別無選擇，可薩賓娜在愛情被傷害，人身被威脅的時候卻仍不愿意同流合污。
       所謂強極則辱，高高在上等待錦上添花的領(lǐng)導(dǎo)未嘗沒有被投入大牢的一天，而被撥弄著命運的弱者未嘗沒有振臂反抗的時機。就在秘密警察以為掌握了薩賓娜的軟肋----那枚被吞在肚子里沒有向國家報備的“自由”金幣時，他卻抽搐著倒在了藥店女兒的毒酒下。
此時嘮叨的母親站了出來，為女兒開解，重拾藥師的技能銷毀尸體，老朽的祖母站了出來，貢獻出自己的棺材為孫女存放證據(jù)。而家中唯一的男子漢，畫家哥哥卻在看了一眼尸體后就暈倒在地，不省人事。巾幗一怒，亦能血濺五步，于是什么官強民弱，男尊女卑都成了笑話。留下的，是故事反轉(zhuǎn)的意外與必然。

■ 黑白，彩色
      從拍攝手法來看，影片的時間線頗有趣味?！癛ewers”標題或許也有“倒敘”“插敘”的意思在內(nèi)。1952年發(fā)生的故事作為回憶以黑白片的形式來拍攝，而多年以后垂垂老矣的薩賓娜卻身處彩色的現(xiàn)代，步上與自己的兒子和回憶相會的旅程。以鐵幕時代的黑白回憶為主，以彩色的現(xiàn)代生活為輔，故事緩緩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
      需要說明的是，自彩色攝影廣泛應(yīng)用之后，仍然有不少的導(dǎo)演鐘情于黑白片的拍攝，伍迪?艾倫拍過[曼哈頓 ]，賈木許拍過[天堂陌影]，最著名的應(yīng)該屬[辛德勒的名單]。
       反映創(chuàng)痛,反映壓抑，反映疏離，現(xiàn)代影片采用黑白攝影的原因在于黑白不同于彩色故事片的繽紛，剔除掉色彩后，卻又能夠最大限度的利用光影來反映人物的思想和心態(tài)。影片中薩賓娜的怯懦，茫然，決絕，秘密警察的機詭、權(quán)力在握的自信、專橫。值得一提的是，在黑白片中，導(dǎo)演亦穿插了當年波蘭的紀錄片，將當時體制下的方隊行進，大唱贊歌的一些片段穿插在了片中，想要得到一種影片與現(xiàn)實交匯的實感。電影把人們對于極權(quán)深深的恐懼和憤怒埋藏在黑白的敘事下，鐵幕下的人們生活沉默，壓抑，深恐隔墻有耳。而這種恐懼即使在彩色的敘事下，也未曾消散，影片中第一次回到現(xiàn)代，當薩賓娜找到自己的畫家哥哥，彩色的圖案涂抹的卻是死尸，骷髏，沉溺于酒精的畫家的彩色繪畫似乎是在向過去的深淵招手。
       影片非常著重強調(diào)薩賓娜的眼睛。在黑白片中，薩賓娜的雙眼總是瞪得大大的，她眼中閃爍的光芒透過簡單的兩色將她的手足無措展現(xiàn)出來，而當愛情來臨，她的雙眼中又充滿著憧憬，而當她發(fā)現(xiàn)愛情只是泡影的時候，由絕望變?yōu)闆Q絕的眼神，當她聽到畫家哥哥的朋友吟誦魏爾倫詩的時候，仿佛由藝術(shù)這一精神支柱洗禮而升華，當她珠胎暗結(jié)，不管是心態(tài)還是神色都回歸恬然，當她老態(tài)龍鐘，生活終于有了顏色，她卻閉上了眼睛，回憶起往昔。那些勾勒在眼角的東西，是歲月留下的傷痕。
       當跨過黑白的過去與彩色的現(xiàn)在，看到兒子與父親相似的臉龐，薩賓娜作何感想？肯尼迪之母曾經(jīng)說，時間無法治愈傷痕，而傷痕永遠不會消失。彩色的生活不一定會讓人幸福滿意，至少還有平靜。

■ 謊言，真相
        有時候，往往是謊言書寫了歷史，我們常常追索真相，可真相來之不易。書寫歷史的似乎從來都是利劍和槍炮。在十八世紀的波蘭，被占領(lǐng)土上無法學(xué)習(xí)本國文化和歷史。在二戰(zhàn)后蘇控時期，[顛倒黑白]里的詩人甚至不能寫下挽歌，為“資產(chǎn)階級流亡政府”組織的華沙起義哀悼。
        極權(quán)下的草民，沒有隱私和私人財產(chǎn)，一如影片中的詩人所言：“我們除了生命已經(jīng)喪失了一切?！币粺o所有的人們唯有用謊言來應(yīng)對謊言。[顛倒黑白]中的第一個謊言就是那枚寫著“自由”金幣的去處。薩賓娜兄妹偽造了一份收據(jù)，轉(zhuǎn)而將金幣藏在自己的腸子里，那是“魔鬼才找得到的地方”。這個謊言象征著生活的異化
        然而第二個謊言，正是讓魔鬼找到這枚“自由”金幣的原因。那就是薩賓娜的愛情，秘密警察恰到好處的出現(xiàn)，欲擒故縱的態(tài)度，利用愛情這枚煙霧彈打得恨嫁的薩賓娜和她的家庭頭暈?zāi)X脹。究竟是怎樣的時代會讓人把愛情當做道具去控制別人呢？愛情的異化，似乎已是人類最終的底限，可同流合污，才是最令人不能忍受的。薩賓娜拒絕接受這樣的謊言。
        第三個謊言，是多年之后薩賓娜對他兒子講述父親的去向，她的回答就像是整個時代的注腳，“父親被秘密警察帶走，就再也沒有回來.”她的回答中隱藏著真相，卻又并非真相，因為謊言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們要維護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我們要澄清的最大的謊言，其實就是鐵幕的統(tǒng)治本身，在這樣的的謊言中，真相不見了，自由消失了，生命湮滅了。華美的圖景下囚禁的是被遺忘的魂靈，而生者亦唯余生命而已。波蘭很多影片都表現(xiàn)了這些寂寂無聞消失的生命，在[大理石人]中失蹤的那位勞動模范,在[黑暗之家]中消失的無辜獵戶。而在二戰(zhàn)和鐵幕時代中，他們消失的是整整一個民族的精粹。

“讓草掩蓋住我們的腳印，/讓刺耳的先知們在火中沉默，/讓死者向死者解釋發(fā)生了什么。“波蘭詩人切?米沃什這樣緬懷著過去，此時光陰荏苒，毒謀，謊言，業(yè)已隨時間化為飛灰。

斯大林死去之日，薩賓娜肚子里的新生命降生。而波蘭人像詩中所說的一樣“我們注定產(chǎn)生新的激烈的部族/沒有邪惡和渾渾噩噩的快樂。/我們走吧”——火焰的劍為我們劈開大地?！?br>

原載于 《看電影·午夜場》

                                                                                           2011/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