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歲的黃日華就拍了第一部電視劇《過客》(1981),而且僅憑這部電視劇就迅速走紅香港,這是一個奇跡。他演的那個角色本來是為周潤發(fā)度身定做的??上?,當時已經是"無線"一哥的周潤發(fā)正在和"無線"上層鬧別扭,將這個角色拱手讓給了岌岌無名的黃日華,誰知黃日華竟憑這一部戲一下走紅起來。據說在這出戲里扮相英俊的黃日華迷倒了全港相當一批女孩,包括張曼玉、劉嘉玲后來都承認當年都因為看了《過客》而把黃日華視為自己的偶像。 《過客》的劇情是非常嚴謹,故事情節(jié)拓大起伏,非常吸引人,值得一看。故事結局當然是家仇得報,同女友雙宿雙飛。
譯/枯魚
節(jié)選自Antonioni, Michelangelo. The Architecture of Vision: Writing and Interviews on Cinema. New York Marsilio Publishers, 1996.
訪談最初發(fā)表于1975年3月20日,即《過客》上映期間。
《奇遇》(L'avventura,1960)和《夜》(La notte,1961)上映當年,主要是我們這些評論家在看。從《放大》(Blow-Up,1966)上映到現(xiàn)在,大量普通觀眾也迷上了你的電影。你怎么解釋這種變化?
現(xiàn)在的觀眾更成熟了,能輕松接納某些不同主題、不同語言的電影。至于我自己,我會說,出于本能,我設法讓我的電影更加——怎么說呢——美國人會說讓人興奮(exciting),更有趣。但這樣說并不確切。準確來說,我找到了更直觀的方式來表達情緒和感覺。也許我現(xiàn)在拍電影時,表達更深入,技巧更熟練。我也不知道。我總是不厭其煩地強調,一部電影不需要被“理解(understood)”,“感受(feel)”它就足夠了。觀看電影必須是完全個人的、感性的體驗,就像讀一首詩。有誰妄想完全解讀一首詩?以《過客》(Professione: reporter,1975)為例(抱歉我總是提到這個片子,但是大家都樂于談到它),影片最后一個段落,那個長鏡頭,觀眾無須從技術角度解讀它,只需要跟隨攝影機的移動,透過窗戶,感受萬物的緩緩流動。這就足夠了。
在《過客》里,拍攝技法非常重要。當然,你的電影一向重視拍攝技法。
對我來說《過客》有一些不同。一般來說,我的攝影機移動總是要適應角色的移動。這部電影的變化是,如同主角,那個記者,攝影機以自己的邏輯移動,就好像它也對那些物體、風景、人物感興趣。為何如此?說起來似乎有些自大,我只是跟隨直覺拍攝,某種拍攝技法的意義只有在拍攝完成后才逐漸清晰起來。比如,回看《過客》時我會自問,某一場戲為何如此拍。說來奇怪,我總能找到意想不到的答案。比如,鏡頭搖過來,出現(xiàn)一輛車,但不知從何而來。這也許是一種暗示,角色拋棄了自己的過往,將一個死者的身份移花接木到自己身上,駕駛同一輛車。
而且我總是自由地用新方式來處理每一個電影段落。想想,你可能會說這個片子里沒有一致的風格。但是因為內容不一樣,每段戲的拍攝方法隨之不一樣。對我來說,這些不一樣最終反而構成了一致的風格??偠灾?,我對我的故事就是這樣的態(tài)度。
《過客》是今年上映的。除了1972年上映的電視紀錄片《中國》(Chung Kuo - Cina,1972),你上一部電影是1970年的《扎布里斯基角》(Zabriskie Point,1970)。為什么中間相隔這么久?
因為在這期間,我在籌備兩部電影。一個是《理論上的甜蜜》(Tecnicamente Dolce),這是卡洛·蓬蒂(Carlo Ponti)從其他制片人那里接手過來的項目。我?guī)缀趸藘赡陼r間,寫好劇本,甚至去撒丁島、去熱帶雨林勘了景。但卡洛·蓬蒂最終決定放棄這個項目。他可能害怕我鉆進雨林里就不走了,或者害怕我像作畫一樣拍電影。
另外一部電影源自卡爾維諾(Calvino)的小說《午夜司機》(The Night Driver)。一開始它被命名為《螺旋》(The Spiral),然后改成《嫉妒的顏色》(The Color of Jealousy),講述一個妒火中燒的男人,每天開車離開自己的城市,趕赴情人所在的小鎮(zhèn)。為了更好掌控顏色,我放棄常規(guī)的膠片攝影機,改用電視攝影機拍攝。但這一次倒是我對劇本不滿意。我也找不到解決辦法。于是我放棄了。這樣,一年的時間又消耗殆盡。
你的下一部電影是關于意大利的,因為你說這些年在國外拍片子,會感覺丟掉了一些意大利的“根”。新電影的意大利語和意大利背景會幫助你尋根嗎?
我們都植根于某一種語言、文化、歷史環(huán)境。游歷國外時,我吸收了外面的文化,但也失去了部分自己的文化。有點像一些作家,半年住美國,半年住歐洲。某一瞬間,他們不知道該寫什么好。我說我要找到自己的根,就是這個意思。我現(xiàn)在關注那些生于意大利、長于意大利的人,想去講他們的故事。當然,如果我們近距離仔細觀察意大利,它有時會讓我們失望、顫抖。也許這個國家最后還是會改變我對它的熱忱、把我推出門去。我知道很多人都持此看法。但我還有一個不一樣的觀點:試著去愛這個國家,即使你討厭它的一部分。這里的“一部分”,我指的是一個很大的群體,在街頭、在公共場合隨處可見的一批人。有時候他們讓我感覺自己不屬于這里。
那你的電影呢?
我會說,因為我就是我,所以我的電影就是我的電影。有人說我是一個典型的精英主義導演。事實上,和大多數(shù)人的印象相反,從開始接觸藝術起,我的心態(tài)就更自由、更放松。個人興趣一直是我的動力。我電影中所有的角色都是虛構的,但也都是現(xiàn)實的,因為現(xiàn)實把他們送至我面前。我需要去傾聽一句話,觀察一個手勢、一張臉、一個表情、一項活動、一個故事。讓它們在我腦海中發(fā)酵,變成一場戲、一個段落,最后形成一個完整的故事。我不確定為何如此。也許是因為我的電影總是拍給某個人的。不是說大眾,而是一個特定的人——一個朋友或一個女人。我總是這樣,甚至年輕那會打網球也如此。如果有人觀看,我就打得更好。有一次在博洛尼亞(Bologna),一項賽事的決賽,一開始幾乎沒有觀眾,我輸了前兩盤。隨后更多觀眾到來,我贏了接下來的三盤。
我還想補充一點。相比賣力宣傳,我希望我的電影靜悄悄地上映。媒體版面和廣告牌總是吵吵嚷嚷,吹捧一部電影,一個勁催促觀眾去觀看它、去膜拜它。但是廣告包裝出來的電影偏離了它的本來面目。因此,如果一部電影是美的,應該放棄這種粗暴的包裝,讓它和觀眾悄然相遇。
你的電影有自傳性質嗎?
想達成自傳體只有一個辦法:徹底地推誠布公。也就是說,不管寫什么、把什么放進電影都不視之私密。人得相當不怕羞才能做到這點,我做不到。我達成自傳性質的方式不一樣,視情況而定,取決于我見到的人、我做的事、我工作時看到的光影。這些都會影響我的拍攝,影響我制作一場戲。因此,如果哪個角色有我的一些影子,這是自然而然的。相反,如果說我的角色和我沒有一點關系,那反而很假。
未來呢?
我開始厭倦現(xiàn)在的電影了。有太多技術限制。太荒誕了,我們還在使用和三十年前一模一樣的攝影機,還在挖空心思粉飾現(xiàn)實、屈從欲望。我們不能完全控制色彩,不能像畫家那樣運用色彩。因此我思考過使用電視攝影機,下部電影還會再次考慮。因為只有磁帶才能避免膠片洗印工藝帶來的藝術妥協(xié)。在磁帶上,影像的色彩可以進行電子校正。雖然它確有很多技術缺陷,但是優(yōu)勢很突出。你問我:“電影的未來如何?”如果不是電影工業(yè)結構帶來的限制,電影的未來可能早已到來。電影的未來,膠片會消失,電影洗印會消失,膠片攝影機會消失,至少三分之一商業(yè)電影公司會消失。你怎么認為呢?所有這一切會輕易消失嗎?在所有藝術門類里,電影最依賴生活,電影也必須去著手改變生活。畢竟,我們的生活遠非井井有條。
作者:Renee Epstein (Film Comment)
譯者:csh
譯文首發(fā)于《虹膜》
我與米開朗基羅·安東尼奧尼的訪談安排在上午十點。我穿過中央公園,動物園里的動物正在享受著清晨的私密時刻。白色的北極熊正在洗澡,它在表演著自己的技巧,這時它看起來似乎更像是一個超重的孩子,而不是籠子里的動物。
安東尼奧尼的套房位于雪利-荷蘭飯店的二十二層。他邀請我從他房間的窗戶看看風景。從這個高度俯瞰這座城市,我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局外人。我無法辨認這座城市。安東尼奧尼微笑著說:「很漂亮,不是嗎?」
安東尼奧尼:在我看來,如果這次采訪以長問題、短答案的形式進行會很有趣。這也是唯一可以采取的形式。我不會使用文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導演是一個行動者,即便這種行動是智性層面的。我的生活分為兩種,一種是實際的生活,一種是智性的生活。他們都推動著我行動,以某種方式行動,但我不知道原因。你知道皮蘭德婁嗎?皮蘭德婁曾被問道,「為什么那個角色會有那樣的行為?」他答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作者?!?/p>
記者:今天早上回想這部電影(《過客》)的時候,我有一種感覺,我覺得以前好像看過某些場景。我意識到那是加繆的《局外人》。在一個星期日,莫爾索(《局外人》的主角)站在床邊,用他冷漠的聲音記錄著街上行人的生活,他的聲音就像杰克·尼科爾森那樣。此外,在我看來,阿拉伯人的謀殺案也第一次讓我看到了某種更清晰的現(xiàn)實。我理解了莫爾索關于那五顆子彈的闡釋:那是太陽,那是他當時在場的證明。
安東尼奧尼:其他人也作過這個比較。我認為這從根本上就是錯誤的。莫爾索有「存在」的問題、抽象的問題。我的角色大衛(wèi)·洛克有非常具體的問題。他對自己的生活感到很沮喪。他的婚姻很失敗。雖然他的工作很成功,但他并不完全滿意。他無法在政治上采取堅定的立場,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洛克的處境和《局外人》不同。
記者:《過客》中的人物給了留下了一種深刻的印象,這些人的生活離他們自己很遠,離彼此也很遠。我們被告知,洛克與瑞秋育有一子,但我們從來沒見過這個孩子,他們也沒提到過這個孩子。語言似乎只是描述了人物,但聆聽文字的人物,對這種描述是很陌生的。
安東尼奧尼:這是故意的。正因如此,瑞秋對自己的丈夫很挑剔。在電影的結尾,她說自己從來不認識他。嗯,也許,他也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她。他們只是在某些層面上思考對方,但他們可能都想錯了。
記者:我發(fā)現(xiàn)自己在看你的電影的時候,總有一些交叉聯(lián)想。你熟悉愛德華·韋斯頓的電影嗎?
安東尼奧尼:我知道他,也看過他的一些作品。
記者:我覺得自己本能地建立了這種聯(lián)系,因為你和韋斯頓都對觀眾與影像世界之間的關系很感興趣,這種世界是由電影畫框與圖像所表征的。當我觀看韋斯頓的電影時,我常常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仿佛有人在場,但他/她沒有立刻被看到。我發(fā)現(xiàn)自己在探索景觀,我最初的目的,是恢復人物在景觀中的中心位置,但我隨即羞愧地發(fā)現(xiàn),這些元素彼此之間也可以產生關聯(lián)。
安東尼奧尼:每一個觀眾在看電影的時候,都在遵從某種特定的習慣。如果他們感知到了某種不同的場景,他們就會迷失。這一點讓我發(fā)瘋。你在看韋斯頓的影片時遇到的習慣問題,其實是一樣的。
當我看待《過客》的時候,我會詢問自己,為什么我會用這種特定的方式,拍攝一個特定的場景。只有在電影完成之后,我才能解釋自己為某個既定段落選擇的解決方案。但是,當我拍攝的時候,我只是在跟隨本能。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自由地使用自己的攝影機。通常我們會跟拍某一個人,或是在對話的過程中,讓攝影機在兩個角色之間移動。在這部電影里,我不想保持一種既定的風格。我希望每個問題在技術層面的解決方案,都能非常直觀地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不想有任何先入為主的想法。不存在什么統(tǒng)一的風格。電影的統(tǒng)一性來自于電影的內部,來自于我與世界的關系,來自與我與我的角色之間的關系。
記者:你讓觀眾體驗了一種新的感知方式。我們意識到,觀眾的眼睛和你的攝影機之眼,在功能上有相似之處。當我們靜靜地坐在座位上凝視著你的電影世界時,你的攝影機把自己固定在一種特定的空間里,它似乎不關心空間內部那些角色的動作。鏡頭不再從屬于人物和情節(jié),它變成了一個角色,對觀眾發(fā)揮了一種動態(tài)的作用力。
你的攝影機可以很幽默地表現(xiàn)出它的間離性,尼科爾森和施奈德在人行道上的咖啡廳吃午飯的那一幕就是一例。你讓一輛車從右往左移動,另一輛車從左往右移動。然后你的鏡頭向后移,我們看到了兩人在接續(xù)的人行道上所坐的地方,兩人身處于忙碌的街景中。我發(fā)現(xiàn)自己看到他們的時候也很驚訝,我驚訝于他們的出現(xiàn)。
還有一個段落,尼科爾森走在大街上,從屏幕的中央移到畫框一角,然后便消失了。我很想窺視銀幕后面的事情,我想探究他的去向。鏡頭已經完全脫離了自己所在的世界。
安東尼奧尼:這確實是我的一個想法。有時候,我會意識到,我在拍攝完這個段落之后,我仍在遵從同樣的想法。這說明,這個想法存在于我的內心,而不是依靠理論生成的。
這是一部關于追尋自己命運之人的電影,一個男人在觀看被呈現(xiàn)的現(xiàn)實,就像我在觀看他一樣,就像你在追問我一樣。你可以回過頭去,發(fā)現(xiàn)另一個鏡頭在看我,而第三個鏡頭又在看著這第二個鏡頭。這很超現(xiàn)實,不是嗎?
記者:那么,在影像背后還有什么希望呢?我們在報紙上看到無數(shù)殘酷的相片,有被肢解的尸體,也有饑餓的兒童。在收音機里,我們每隔十五分鐘就會聽到這種新聞,它們一遍又一遍地重復播放。我們每晚都沉溺在電視上的暴力與廣告之中。
而在你的電影里,我們面對的是一場處刑。
安東尼奧尼:這是一部非常曖昧的電影。洛克正在制作一部紀錄片,它聚焦于非洲國家的游擊隊運動。他努力地讓自己越來越多地參與到政治活動之中。我們可以認為,他之所以選擇拍攝行刑,是因為他知道這會給人帶來視覺上的震撼。他可能是為了聳人聽聞,但也可能不是。我們并不知道這一點。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最初用全屏呈現(xiàn)這個段落,仿佛這一幕就在此時發(fā)生。接著,我們看到電視制片人在音像同步裝置里重新目睹了這一幕,他在制作自己的紀錄片,這部作品的主題是作為記者的大衛(wèi)·洛克。這是我使用攝影機的另一種方式,這讓我可以自由自在地拍攝。我將執(zhí)行死刑的過程呈現(xiàn)了兩次,這樣觀眾每次看完之后,對這件事就會有不同的感受。銀幕上的格式與音像同步裝置里的格式是不同的。接下來,奈特與瑞秋會再次在音象同步裝置里看到它,這一次它是洛克拍攝的電影。
這部電影處理了一場真實的行刑過程。請不要問我任何相關的信息,我不能告訴你。
記者:你常常讓觀眾出乎意料地調整自己的參與度。你在刻畫人物、用鏡頭記錄事件的時候,表現(xiàn)出明顯的、漠不關心的語氣,這在人物與他們的世界之間、個人與現(xiàn)實之間創(chuàng)造了距離感。當然,還有那個行刑場景。
這是真實的行刑,還是電影公司搬演的東西?觀眾會選擇自己的答案。我一開始看到的是烈士的原形性形象,但在后來,我們最終在音像同步裝置里,看到他的尸體在顫抖,我們才意識到,這個人的死亡帶來的恐怖已經觸動了我們?,F(xiàn)實呈現(xiàn)出詭異的變化,它的比例與充滿動感的、監(jiān)視器里的世界相悖。影片突然停了下來,奈特開始道歉,他覺得自己讓瑞秋心煩意亂。
安東尼奧尼:我的本意是展現(xiàn)出讓洛克震驚的某種東西。
記者:但震驚的不是你嗎?我們怎么知道那場槍擊對洛克有什么影響?我們對這些人知之甚少。攝影機對我們的影響比對那些人的影響更大。
安東尼奧尼:你必須相信那個場景。你要想象一下,洛克已經被震撼了,他當然是個非常傳統(tǒng)的采訪者,這就是瑞秋指責他的原因。我們跟隨著瑞秋,她想進一步地理解他。
我們和瑞秋的處境沒有區(qū)別,我們的認識沒有加深。我們只能依靠想象。
記者:但我們?yōu)槭裁匆胂竽兀磕阍谔剿鳜F(xiàn)實的層次,你在處理許多人的心靈,這些人也包括觀眾。他們試圖超越我們每天為彼此提供的表象,這些表象通過媒體、通過賦予我們可以描述現(xiàn)實的語言,為我們帶來了交流的環(huán)境。然后你說,這些人彼此之間的理解變得更深了。在你影片的結尾,瑞秋和那個女孩對床上的死人作著陳述。對我來說,那個男人已經失去了大衛(wèi)·洛克的身份,他變得和此前的羅伯遜一樣,成為了可以替換身份的存在。他已經脫離了前世的軀殼。這是你的初衷嗎?
安東尼奧尼:是的,正是如此,就像你看到的那樣。我們是用圖像而不是文字來創(chuàng)作的。我無法用語言來表達這一點,這就是我的問題。
記者:在你的電影里,對話的作用的是次要的。語言被用來描述這些角色看到、感受到的東西,但是,我們只有在視覺層面看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語言才能達成自己的效果。舉個例子,在影片最后的七分鐘,女孩問道:「如果我變成了盲人,一切會如何呢?」洛克講述了一個人重獲光明的故事。我在想,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這太乏味、太平淡了。但突然之間,我意識到,在看過這部作品的結尾之后,我們日常生活那些重復的時光,突然間被賦予了新奇的質感。這些文字本身,并不能闡釋這個世界。但是,我們先是看到了這個世界,所以語言也就被賦予了生命力與真實性。
在這部作品,這是非常有趣的反諷之一。我試圖用語言重構你的世界,但你的世界完全是依靠自己的語言建構的,這種語言就是視覺的語言。
安東尼奧尼:是的。
記者:在電影里,你說人是不會變的,只有場景會變。不過,雖然地形會出現(xiàn)險峻的變化,但它也可以被看作是一幅舒展的風景畫。如果人不會變,如果連地點也或多或少是相似的,那么我們對于未來還能說什么呢?
安東尼奧尼:未來?天哪!我已經無話可說了,我還在等待。我可以想象,但我無話可說。
安東尼奧尼的悲觀?!拔铱粗切┖⒆訒r,看到的只是悲劇的輪回?!彼与x,他嘗試了,他在藍天里飛翔,但那畢竟是假象。追逐的鏡頭里書寫的皆是掙扎的徒然。最后一個長鏡頭,旅館的鐵柵窗如同身份的囚籠,緩緩地推,推出的一剎那,自由的一剎那,他注定已經死亡,因為惟有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脫。北影節(jié)1988 (2020再看補錄:最后的一回首,超脫的靈魂回望自己被囚禁的肉體,太浪漫了。才知先有最后一鏡的構思才有整部電影。我愛Antonioni)
當你以為只不過是又一間房間又一個囚籠時鏡頭卻穿出去了...驚訝“怎么拍的?!”也是這個長鏡頭的意義之一部分吧。你們藝術片導演對懸疑這個東西真是提不起勁啊??蓯鄣拿米娱L得真像男孩子
對于鏡頭的把握,安東尼奧尼不亞于任何一位同級別的大師,特別是對同一事物或地點的反復描述,比如在沙漠那段表現(xiàn)得很明顯,這個絕活在他后期的短片米開朗基羅的凝視里有較為具體的描述,男主角死的時候那個完美的長鏡頭。
一個瞎子,瞎了近40年,有一天忽然睜開眼,眼前的世界漸漸清晰,最后他選擇死去。
北影節(jié)驚喜之作。電影提及的所有命題都直擊內心。身份的交換和丟失,逃離過往的生活,每分每秒的偶遇都非常迷人。。。片尾的那個長鏡頭簡直牛逼慘了,繼《驚魂記》那個花灑鏡頭之后又有個必問的問題了:鏡頭是怎么穿過那扇窗戶的。。。。
經過三個月的旁聽學習,安東短片處女作講一位演員飾演的兩女人之間的故事,她們常出現(xiàn)在同一鏡頭中,隨后定機位鏡頭遮蓋+剪輯在《過客》中繼續(xù)上演。搖鏡頭的不同時空建構,片尾探出鐵窗的7分鐘長鏡頭,悄無聲息的二度死亡,yes與no,存在與虛無。藍色墻壁,高迪建筑,大漠異邦。
70年代的巴塞羅那。悶騷。謀殺都無聲息。攝影很贊。喜歡電影里的景致和溫順的女人。威信很強大 28種字幕。
尼克爾森胸真大
在我內心深處懷有一種極端的、神秘的、強烈而持續(xù)的厭煩,使我無法喜歡任何東西,并窒息了我的靈魂。這種厭煩毫無來由就會再次出現(xiàn),恰似溺死的狗,盡管它們脖子上系著石頭,它們浮腫的尸體還是浮出水面?!前?/p>
一部安東尼奧尼就把幾日看新片的憋屈心情一掃而光。1.依然是一部需要時間來靜品的電影,一顆沉靜的心才能觸摸到里面的情緒。2.同一鏡下時空切換已有,安哲是模仿。3.鏡頭上的美學,構圖的表現(xiàn)力,剪輯似乎有形而上的思辨。4.巴塞羅那,高迪建筑里的邂逅,難得的影像。5.片末長鏡頭由偷窺變主角,加一星
看來Bergman和Antonioni果然是兩個對立命題。一個強調結構嚴謹,在衝突中超驗昇華,如同黃昏哥特教堂裡的受難曲;一個結構鬆散,在平淡中虛無頹靡,如同午後江南弄堂間裡的三弦聲。唉,小邪,我們的口味果然分佈在坐標軸的兩個不同的遠端啊。
1.探討身份認同與主體建構,兼具"安東尼奧尼式無聊"與[放大]借懸疑驚悚外殼呈現(xiàn)哲理思考。2.兩個驚為天人的長鏡:單鏡頭變換時空上承溝口健二,同質于安哲[流浪藝人];穿透欄桿的6分長鏡反客為主。3.紀錄影像鑲嵌與無征兆閃回。4.詭異的高迪建筑群;5.疏離旁觀視角+調拍采訪者。6.瞎子寓言。(9.5/10)
徹底睡著了,這個節(jié)奏已經到了我能容忍的極限
它借用希區(qū)柯克“錯誤的身份”語境,卻是這三部英語片中最安東尼奧尼的作品,與希氏有別,《過》的身份置換是主體主動的自我放逐,來源內心“成為別人”獲得自由的訴求。此外,導演對于無關的事物予以關注。結尾長鏡頭:世界本身即丑陋的荒原,每個人皆為荒原中行走呼喊的過客,脫離身份,亦要承受荒誕
尤其絕望。存在主義大師在此片中提出另一個命題——成為他人。片中的這個故事即便用來做類型化的開掘,依然可以很有價值。我覺得片子所要表達的大意就在結尾洛克所說的那個“瞎子復明又自殺”的故事中。尾聲處的長鏡頭調度著實精彩。
去直布羅陀當服務生到四十歲重見光明的瞎子,在心里大哭。目前看過的安東尼奧尼電影里面的情感和狀態(tài)最最貼近真實生活感受的一部,這才是現(xiàn)實主義吧,真牛逼。仿佛找到了我心目中的完美電影。
看到杰克·尼科爾森就出戲…
這個時候安東尼奧尼的風格已經接近于創(chuàng)作手法的無痕跡了,冷漠已經成為了他電影最本質的特征,疏離更是成為永恒存在的特質,他讓人看不到任何人類可以憑借的有希望的未來,我們都在逐漸遺失自己,都在失去自己賴以生存的一切,身份便是其中之一,沒有人能證明我們自己究竟是誰,我們自己也不得而知,名字只是一個符號,現(xiàn)代人的冷漠至死才是真正打倒我們的最具毀滅性的力量。
后來我才提醒自己應該注意一下尼克爾森的表演,安東尼奧尼的想法——一部最具存在主義色彩的影片——通過尼克爾森那種漫不經心的,迷人的慵懶的,疲倦的,想要逃離一切的神態(tài),通過銀幕傳遞到了觀眾面前。歇斯底里是前現(xiàn)代的癥候,而疲倦(或曰倦怠、疲憊、過勞及相關的抑郁)是后現(xiàn)代的狀況,用鮑德里亞的話來說,是消費社會的狀況,是豐盛社會掩蓋下的混亂,用韓炳哲的話來說,是功績社會主體開槍瞄準自身,用詹明信的話來說,是晚期資本主義的文化表征。安東尼奧尼是預言家?!哆^客》里的主角是典型的后工業(yè)時代下的“人”,他疲憊的語調、試圖逃離/變換的身份,以及尼克爾森表現(xiàn)出的那種“消沉和倦怠感”,正是當前世代的人的表達。當前世代的主體肖像,正是這樣一個感到疲憊了的人。
以洛克為中心,圍繞他的一段經歷展開敘述,在看似平淡的人物行動中發(fā)掘背后的深層涵義。影片前半段充滿戲劇性后半段則更為寫實化,洛克與死者互換身份,成為了自己人生中的過客,成為了死者家屬陌生的過客。如同最后的長鏡頭那樣,我們不斷前行,等到終于掙脫牢籠的禁錮,回頭一看,一切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