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仔啊，去和媽媽住吧。去吧?！?br>
瘦瘦的大眼睛小女孩突然站起身，惡狠狠地推了爸爸一把，而后坐在凳子上一句話不說。

爸爸一臉愕然，分明有心酸掠過。

眼淚就嘩啦啦掉下來了。



最佳導(dǎo)演、最佳劇情片、最佳原創(chuàng)劇本、最佳剪輯。。。。。。恭喜《不能沒有你》，每一個獎項都實至名歸。

戴立忍導(dǎo)演不光人長得帥氣，拍出來的電影也是無比的帥啊，社會底層小人物的酸甜苦辣，在他的黑白影像中一一呈現(xiàn)，蘊涵于其間的父女情深，強烈到讓人崩潰。

這樣的一部電影啊，對于我這個一向好煽情最近又淚點驟降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場身心虐待。事實上，看到電影時長為90分鐘時，我極大松了一口氣，好怕自己無法忍受那樣的折磨?？吹氖顷愇谋蜚俱驳哪槨⑿⌒谋拔⒌哪?、沉默的臉、痛苦的臉、不舍的臉、心疼的臉、心酸的臉。。。。。。浮現(xiàn)在腦海里的卻是爸爸的臉。親愛的爸啊，我有多喜歡此類題材，就有多恨此類題材，你知不知道??？對于陳文彬未能得到金馬影帝，表示極大的困惑?！恫荒軟]有你》看起來如紀錄片，黑白影像有很大的作用，而他的表演恰如其分，才將一個社會底層出賣苦力為生，為了讓女兒上學四處奔走求告無門，之后不得不鋌而走險的中年失意爸爸演繹得這么真實啊。

大眼睛又瘦得令人心疼的小女孩無疑是個戲精，她的聽話乖巧以及倔強，恍如軟化劑，只覺心是軟的，眼眶是潮的，蓄勢待發(fā)就為那一次淋漓盡致的宣泄。閩南話的“妹仔”聽來無比熟悉，小時爸媽也是這么喚我的呢。

帥哥導(dǎo)演對于細節(jié)的刻畫堪稱絕了。于無聲處聽驚雷，每一處都讓我起雞皮疙瘩，也許只是訝異于自己的容易被打動吧？小小的女孩瘦瘦的雙臂緊緊箍著爸爸，爸幾經(jīng)提醒也不放手，爸爸心潮起伏，躲在頭盔下哭了，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br>
從臺北回來的路上，以為看到了曙光，音樂基調(diào)非常明快，陽光透過樹林，閃爍在父女臉上，分外動人。小女孩笑容明快，讓爸爸看什么，原來是風車，看起來轉(zhuǎn)動得歡。喜悅就像水波，迫不及待擴散。

爸爸讓女兒騎在肩膀上，采樹上的芒果，一邊鼓勵女兒，再用力一點，就能摘到，之后，兩人坐在路邊，爸爸嘗了一口之后，把手里的換給女兒，說較甜好吃一些。天吶，所有愛孩子的心都一樣，不論環(huán)境好壞，一個芒果就能讓一個父親徹底湮沒自我啊。

在宏偉的立法院門口，怯生生的父女，衣衫襤褸，多么不合時宜。下起了雨，爸爸扯起塑料布，為女兒遮雨，之后小小的女兒就在爸爸懷中睡去。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如何。爸爸臉上的迷惘、絕望與殘存的期待交織，那樣飽經(jīng)風霜又飽受冷遇的臉，真讓人心碎。

爸爸走投無路，抱著女兒在天橋，高呼社會不公平，大批記者、警察、圍觀人群，那一幕，真覺得整個社會無情到了極點，爸爸心中的悲愴無人理會，所有的執(zhí)法部門披著所謂按照法律行事的幌子，卻無視最基本的親情，如果法律凌駕于天地人倫之上，這樣的法律還是好的法律么？也許這個問題始終找不到答案吧。從事危險行業(yè)、居無定所的爸爸怎么可能憑一擊之力抵抗龐大的國家機器呢？

相依為命的父女最終被分開。剪短頭發(fā)的爸爸在高雄每一所小學尋找，坐在地板上目光追隨每一個走出校門的小女孩，只有孤獨與他作伴。那樣的落寞，實在讓人無法忍受。

在和爸爸分開后，倔強的小女孩先后換過4個寄養(yǎng)家庭，成績很好，卻始終不愿意說話。她只是以她孩子的沉默表達著對被強行分開的不滿呢。爸爸和工作者“妹仔從小就很安靜”的道歉，之后泣不成聲，我終于淚雨滂沱，特想說，親愛的爸啊，表哭啊。我寧愿相信電影有個溫暖的結(jié)尾，那就是爸爸終于和女兒在一起了。那大眼睛瘦瘦小妞又可以天真地笑了，她甚至不會說爸爸說的客家話呢。

我也有一個將我栽在摩托車后面，讓我坐好，而后他風馳電掣，風大時讓我在他身后藏好，為了我們幾個孩子，徹底奉獻自己的爸爸。

我也見過爸爸的沮喪、爸爸的失望、爸爸的倔強、爸爸的落寞。

爸爸在每一個電話里都要讓我好好照顧自己。每一個結(jié)束語必定是“以馬內(nèi)利”。他這么樸素地相信，主真的會與他牽掛的女兒同在。即使有時他也懷疑上帝是否真的存在。

本質(zhì)上我和爸爸一樣，都是喜歡沉默的人。一如電影中的父女。話不多的人一向讓我覺得安全。而閩南語對白則讓我有回家的錯覺。這部金馬最佳電影就這樣讓我心神不寧。所謂的過去就像洪水猛獸一般，兇猛倒流。我真是招架不住。

想起前一陣子。為了負擔子女昂貴的學費而心力交瘁的大堂哥，因為低血糖帶來的眩暈癥，走在路上就摔得頭破血流。又一個為了孩子的前途連命都可以不要的親愛的爸啊。你現(xiàn)在好些了沒??？

親愛的爸啊。我好難過呢。

    昨日讀龍應(yīng)臺《目送》中有一篇《如果》寫她想象中，如果有機會帶父親回長沙，那一路上，她會做什么。
    那時，她父親已經(jīng)去世三年。
    “我會陪著他坐飛機，一路牽著他瘦弱的手。我會一路聽他說話，不厭煩。我會固執(zhí)地請他把他當年做憲兵隊長的英勇事跡完整地講完。我會拿出我的筆記本，用一種認真到不能再認真的態(tài)度，仿佛我在采訪一個超強大國的國家元首，聚精會神地聽他每一句話。對每一個聽不懂的地名、弄不清的時間，堅持請他‘再說一遍，你再說一遍……’
    我會牽著他的手，走到等候隊伍的最前端，我會跟不管那是什么人，說：‘對不起，老人家不能站太久，您可以讓我們先進去嗎？’
    當飛機‘碰’一聲觸到了長沙的土地，當飛機還在滑行，我會轉(zhuǎn)過身來，親吻他的額頭－－連他的額頭都布滿了老人黑斑，我會親吻他的額頭，用我此生最溫柔的聲音，附在他耳邊跟他說：‘爸爸，你到家了?！?br>                 
    龍應(yīng)臺寫“所謂父子母女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而且他用背影告訴你，不必追?！?br>    我與他們的不同，是他們在亞熱帶我們在溫帶，他們可以在臺南的公路邊站在摩托車上偷芒果，我們與爸爸在夏日夜晚的街道邊買西瓜，他們有江邊小屋，我們有鬧市中自己的家。種種表象的不同之外。那份父女相依之情，一模一樣。
    看到有人評論此片“可以代表臺灣年輕人對這個世界的正確看法。當然，也激起臺灣年輕人的票房狂潮?！?br>    我卻只想對爸爸說一些話。
    我想我已經(jīng)過了寫情話給男孩子的年齡。不是因為過成熟。而是因為那幾年寫了太多，仿佛話已說完，而所愛也在身邊。
    離家已近五年。最思念的人無非是父親。我曾那樣熟悉他的脾氣性情，現(xiàn)在回想?yún)s有如迷霧一團。我自五歲起與父親相依。二十歲之后離家，現(xiàn)在的他，與狗相伴。
    這部電影，感觸良多，不因為故事，而是因為那些場景何其熟悉。我15歲仍與父親在一床睡覺?？此苫睿紶柡拔?guī)兔?。吃飯，總是讓我先吃，然后他再吃。后來我大學假期回家，熱衷做飯，洋洋灑灑，兩人吃飯，一次做四五道。他卻總是不太高興，現(xiàn)在想來，是怕浪費。的確，大齡父親獨自養(yǎng)女多年，多少心酸不易，已鑄就了他的節(jié)省與清貧。
    我現(xiàn)在才明白，原來除了成長之外，沒有什么力量可以把我與爸爸分開。
    我永遠記得那個目光。他來北京送我報到。在陌生的學校三樓餐廳，我要趕著去參加新生大會，他要坐下午三點的火車歸家。我用他給我的錢買好吃食給他，便匆匆要奔去與新同學老師會合。我扭過頭跟他說再見。轉(zhuǎn)臉出門前回頭，我看見他，他仍坐在那里，像泄了氣，輕駝著背，雙手互相握著，頭也低垂，他年老松弛的眼圈，滿是紅色。
    從此，我開始了與父親的另一種關(guān)系。思念。
    如果可以，我還是愿意像小時候一樣，在他身邊，看著他干活，做飯。偶爾喊兩聲爸。
    爸爸，若是沒有你，我也不愿再與這世界說話。

    說了這么多，仿佛都與電影無關(guān)。
    最后只想說一句：靜候此片金馬折桂。
                                             
                                        

        想起龍應(yīng)臺在《目送》書中寫著，
        所謂父女母子的緣，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小時候，總是由孩子望著父母的背影，
就像妹仔在機車後座緊抱父親，就像看著武雄的影子沒入深深海底。
而武雄本該也有目送妹仔長大成人的機會，卻差一點被剝奪失去。



整部電影從真人真事出發(fā)、簡樸不做作的力道，幾乎是部社會寫實紀錄片。
當武雄在天橋被制伏、當武雄在社工面前淚流滿面，
你在燈亮後的戲院裡，發(fā)現(xiàn)自己也淚流滿面，
可能還想起某個你一直看、一直看的人。


但這是個沒有色彩的故事。
不管戴立忍選擇以黑白呈現(xiàn)的原因，
是為了降低觀眾因畫面中貧民生活的髒亂與工作痕跡，所產(chǎn)生的視覺壓力，
並避免衍生理所當然的同情，
或是為了屏除場景中真實存在的色彩帶給觀眾的情緒干擾與錯覺，
佔電影中最大部分的並不是純粹的黑或純粹的白，
而是介於兩者之間、曖昧混濁的灰階。
「我找不到這部電影最適合的顏色」戴立忍引用黑澤明這麼說，
但也的確是這個故事「最適合的顏色」。



片中的高雄的海，在失去彩度的畫面上顯得厚重黏膩，
整片海面像是被浮油包圍，但也許海本身正是如此。
透過膠卷傳來的海水的鹹，和淚水的鹹，嘗起來都這麼酸苦。



「黑白影像是一種抽離的觀影經(jīng)驗，」導(dǎo)演說，
但像武雄這樣的故事，其實不需要刻意營造，對一般大眾而言，原本就是抽離的。


家中擁有電視、使用網(wǎng)路、穿nike球鞋的為數(shù)眾多的「我們」(導(dǎo)演稱為中產(chǎn)階級)，
鮮少有機會(或意願)去聽聞、接觸真實生活中的那些「武雄」，
即使是透過新聞報導(dǎo)，我們也不見得能立即同理螢光幕上喊著自殺的陌生人，
不見得會理解他們究竟背負著什麼辛酸，置身事外的冷漠就像那群看戲的修路工人。
看完一場電影，我們知道了李武雄的故事，知道天橋上的演出不是場精神異常的鬧劇，
那麼，還剩下多少武雄等著社會大眾「平反」？



對任何事情，我們總是需要理由和證明。
我們用衣著、職業(yè)、收入與正?；橐?，做為適不適任「父親」角色的證明，
甚至是，做為讓人給予多少尊重的衡量標準。


父女的血緣關(guān)係來自天生，親情關(guān)懷也應(yīng)來自天生，
卻隨社會結(jié)構(gòu)越趨複雜，所謂天生自然之事越需要費力去證明，
武雄一定無法了解，為什麼連鮮紅的血都無法替他爭取法律上的白紙黑字，
甚至對觀眾(包括我自己)而言，若無法透過鏡頭看見武雄與妹仔的互動，
連父親照顧子女的本能，也將被質(zhì)疑與檢視。


步出戲院時友人說，武雄與妹仔是受到「優(yōu)勢助人」的「壓迫」。
戶政事務(wù)所員工、社會局、警察乃至於大眾，
將普世價值定義的「好」強加在兩人身上，對妹仔反而是撕裂親情的傷害。
沒有母親沒有戶籍、住在破爛倉庫、隨父親奔波工作，成了絕對的「壞」，
片中替妹仔營造所謂「好」(好寄養(yǎng)家庭、好物質(zhì))的人們，相信都出於一片善意，
錯誤的是，他們不知道妹仔從凝望父親潛入深海的背影中獲得生活的力量。



我們會為了武雄的盲目無助而感歎，
可能每個人都會想，闖總統(tǒng)府、跳天橋都是莽夫行徑，
社會制度中應(yīng)當存在更快、更直接的解決辦法，倘若他知道正確的途徑將能解決困境，
但，「知道」本身就其實是需要跨越一道社會文化資本門檻後才能獲得的力量。
而這力量，通常掌握在社會結(jié)構(gòu)上層的少數(shù)人手裡。
武雄，活在底層結(jié)構(gòu)的小人物，他又怎麼會知道。



幸好最後，被帶走兩年的妹仔，穿著蕾絲襪皮鞋回到港邊，
她還是不是那個為了捕獲四隻螃蟹而欣喜不已的小女孩，我懷疑而不安，
但，現(xiàn)在至少我知道的是，真實的武雄與妹仔「他們現(xiàn)在過得很平靜」，戴立忍這麼說。



雖然一部電影的力量很小，
「但我們知道，有些事情開始產(chǎn)生微小的改變」，
就像朝混濁的海洋勇擲一把淨水石，劃起一道道漫開的漣漪。

第一次寫影評。
想了好久的文題。最后還用，不能沒有你吧。

不能沒有你，
最好的反映了片子的精髓。

在最后10分鐘前，我沒有被觸動。
還很奇怪為什么這部片子能得金馬最佳電影。最佳導(dǎo)演。
最后10分鐘，在爸爸終于終于聽到妹呀的消息后，在得知妹呀2年沒有說話后，他哭了。一個中年老男人第一次哭的唏哩嘩啦。
他重復(fù)的說，妹呀很乖的。
我想他心里想說的應(yīng)該不是這個。
而是一種不能描述的復(fù)雜的感受。
是一種終于，一種愛念，一種為妹的悲傷，一種為妹身邊沒有自己的痛。
甚至應(yīng)該還有更多，還有這么多年來的所以遭遇的一切的，時間中積淀的眼淚。
我不知道，也覺得不是真正經(jīng)歷過的人也不會知道。
但是，我被爸爸的眼淚感染了。
我也哭得唏哩嘩啦。
也明白了。為什么是金馬的四項榮譽。
戴立忍是優(yōu)秀的，才華橫溢卻又那么內(nèi)斂。連電影也是內(nèi)斂的。
最后的10分鐘，才出現(xiàn)真正的點睛之筆。涵蓋了影片精華。
也大概只有他，可以用10分鐘來把這樣的主題表現(xiàn)，直指人心。

都說電影是現(xiàn)實的反映。這部電影改編自真實的故事，
因為真實，更加有力量。
我在想，如果我們的社會只是因為有了高樓大廈。有了跑車，有了那些所謂的立法委和許多名義上的社會機制。就說明我們的社會是文明的，先進的。這樣的觀點著實悲哀。
《不能沒有你》這樣真實的事件提醒著我們，物質(zhì)富裕的世界離文明進步的世界還相差甚遠。
也許文明的社會應(yīng)該是另一種樣子，是《不能沒有你》中導(dǎo)演所希望我們感受到的樣子。另一種。

影片是黑白的，是最好的顏色了。導(dǎo)演說找不到適合的顏色。
黑白是現(xiàn)實最好的顏色。
現(xiàn)實就是黑白的。

本來打算，把，標題寫成“愛，不能沒有你”的。

可是我覺得，

我們不能沒有的，還有更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