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同在》：孤獨而瘋狂的拼圖電影 　　　　　　　　　　　　　　　■文/火神紀

　　一個人呆著，一直一個人呆著，沒有盡頭。沒有人關心他，他也不曾關心他人。 　　我們沒有辦法去揣測他將做出來什么事來；沒有人知道。因為，極度的孤獨以及對不再孤獨的極度渴望所昭示的結(jié)果；一切，無法預知。——火神紀。題記。 　　我們何曾去注視過所有在我們身邊所有行色匆匆的人們；正如他們也從不曾停下來注視也同樣行色匆匆的我們一樣。都市里繁忙而急促的生活節(jié)奏給了我們忽視一切漠視一切的堂皇借口；也許，我們并不需要任何借口，可是至少，我們可以顯得更加理由氣壯些。 　　漠視的同時被漠視；于是衍生了孤獨。不管是我們還是他們，都同樣孤獨地在都市里為求生存而掙扎著。當鋼筋水泥鑄就的墻壁把我們分門別類地定位在每個人的格子里；當人們相遇卻不再停下腳步不再停止待勞的思索；當所有人一邊輕輕地嘆息著孤獨一邊不得不更加孤獨地繼續(xù)生活；人類群居的原始意義似乎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 　　群居為的是協(xié)作和分工，可是當社會一直不停地進步，分工的細致把每個人都定位在了工作崗位；而生活里的群居似乎可以被完全忽略而至最后被淡忘。這是由生活模式與社會分工而衍生的孤獨。 　　孤獨的生活帶來了空虛的思索；空虛之后將是不再孤獨的渴望。這種渴望付諸于行為，過于強烈的渴望以及求諸無門的處處碰壁之后；所有的極端行為也許就并不難理解了。 　　每個孤獨的靈魂也許或多或少都有些病態(tài)，渴望愛上以及渴望被愛上的同時，也在不停地懷疑、質(zhì)疑、假設、探索與求證。因為渴望強烈而害怕，因為害怕而惶恐，最后是孤獨；而后，才是病態(tài)。像是一個非良性的循環(huán)系統(tǒng)周而復始，又像一個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最后，自我的封閉以及無力掙脫地滾向滅亡；當然，這里的所謂滅亡不關身體，而僅僅只是靈魂。 　　為什么我們孤獨而缺乏歸屬感并且變得不再信任他人；我們自己也許并不知道原因。這應該是屬于心理學以及行為學的命題而非每個人都能想得明白的問題。 　　孤獨是駭人的。因為駭人，所以渴望擺脫，而之后的病態(tài)也就不怎么出人意表了。這部電影所講述的這個故事，其實是一個關于孤獨命題的故事；電影最后，科林·漢克斯(Colin Hanks)飾演的道格在殺死艾米之前的那段長長的獨白也許就是用來說明這個命題并且揭示角色行為初始的心理原因。 　　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然后開始孤獨的生活。遇上一個人，想著上前搭訕，聊天，然后成為朋友。為了一個朋友的機會，為了讓你也看著我；告訴我，其實我們同樣孤獨。 　　當孤獨了太久太久；當渴望如此強烈。道格也許已經(jīng)再沒有辦法承受住失望的打擊了，所以，他必須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尋找一種不會被拒絕的親近之道。就算他的這種親近之道顯得非?；恼Q而瘋狂。 　　從犯罪學的原理來說，一個人出于肉欲開始去偷窺，那么接下來會強奸，然后是殺人；這是常規(guī)的強奸殺人犯的發(fā)展路線，而這部電影里的道格，似乎并不在這種常規(guī)之列。 　　電影開始在一個偷拍者的鏡頭里，擦拭鏡頭，裝進袋子里隱蔽鏡頭，然后出門，鏡頭對著路過的行人，海灘上愜意享受陽光的女孩或者街上的裙底春光。當安娜·克勞迪亞·塔蘭康(Ana Claudia Talancón)進入鏡頭之后，飄移不定的鏡頭似乎開始定格了。 　　這部電影用了兩種極簡單的拍攝手法，模擬跟蹤偷拍的手提鏡頭和以及模似針針偷拍的定點機位鏡頭，幾乎組成了這部電影的所有的鏡頭。從專業(yè)的角度以及非專業(yè)的角度，這部電影給人的感覺幾乎是截然相反的。用最簡單鏡頭語言和拍攝手法完成一部電影，從專業(yè)角度來說這部電影無疑是成功甚至是讓人嘖嘖稱嘆的；然而從劇情來說，這部類似于清談和著力于生活細節(jié)的劇情片是沉悶而無聊的，非專業(yè)的朋友們也許只在艾米洗澡或者道格與艾米的前戲時多少有點驚艷，僅此而已。

　　導演應該值得贊道的。這部電影在敘事上其實很洗暢，而幾個定位的隱蔽攝影機加上幾個跟蹤用的隱藏攝影機就像一塊塊拼圖一樣組合成了這部電影的全貌。拍攝的手法簡潔而明了，沒有太多的技巧也無須太多的技巧，手提跟蹤鏡頭，固定的幾個角度當成偷拍的針孔鏡頭，加上放在床頭柜上一個有夜視功能的定位鏡頭，然后就拼出來整部電影。這樣的拍攝手法絕對讓我眼前一亮并且印象深刻。 　　專業(yè)上的成功以及非專業(yè)的失敗，也可以說，是電影在拍攝手法上的成功與劇情編排上的乏味；讓這部電影有了一種極大的反差。當然，作為一部小制作的非商業(yè)電影，區(qū)別與主流電影或者也正在這個地方；畢竟，這部電影絕對不可能會在商業(yè)上有所建樹。 　　出發(fā)點不錯，切入點也不錯，拍攝手法也不錯，偷窺和偷拍也具備了吸引眼球的噱頭；然而，對于一部電影的成功與否，這樣的判定標準也許還不夠?？梢哉f是我挑剔，這部電影缺乏的是一個更具有沖擊性和更有張力的劇本。 　　窺視她的所有一切，生活里的每一個細節(jié)，喜歡的每一件東西以及不喜歡的所有事情，然后去接近她。投其所好以及避其所惡，故事多少有點打造完美情人的味道。只是，這是一個棋差一著的完美情人。作為兩屆影帝湯姆·漢克斯(Tom Hanks)之子的科林星途順利可是表現(xiàn)依舊平平，大部分時間都是躲在鏡頭之后，這部電影給他表現(xiàn)的空間并不大；也許需要更多的時間去鍛煉。 　　窺視他人的生活，這部電影的大部分鏡頭都是以偷窺者的視角而展開敘述的。而被窺視的人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又會是什么樣子呢。用窺視者的視覺講述那個被窺視者的故事，這也是我所說的形式上的驚喜。而情節(jié)上的失落則在于，女主角艾米的生活過于平靜而無味，加多一點艷情，加多一點瘋狂，這部電影將會好玩許多。

　　一無所知的被窺視者有條不紊地生活在鏡頭里，展現(xiàn)所有她愿意以及不愿意展示于人前的一切，毫無保留。然而當她知道自己一直就活在他人的窺視里的時候，她所表現(xiàn)出來的惶恐不安以及驚慌失措的表情應該是非常本位的。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渴望展現(xiàn)于人前的公眾面孔，而在公眾面孔下面一個更深層更自我的，是我們所不愿為他人知的隱私。而當所有的這一切都完全徹底地暴露于人前，不惶恐也許也不大正常了。 　　什么樣的恐懼也許并非來自于視覺上沖擊向視網(wǎng)膜的所有光怪陸離，而是來源于我們內(nèi)心深外對外界的不信任以及懼怕。如果我們連呆在自己的房間里做些什么都會被他人記錄下來并且任意揣度，我們又何以安心以及平靜。用于窺視、記錄的技術越來越先進，加上購買的方便和使用的簡單，對我們這些普通民眾來說也許更多的是怕恐不安。 　　當一個完美的情人，喜歡同樣的書，同樣的電影以及同樣的音樂，喜歡她所喜歡的一切，殺死她最好的朋友讓她無依無靠，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給她最想要的依靠……事情如同應該發(fā)生的一樣就這樣發(fā)生了。然而當他終于抱著她躺在她的床上親吻以及撫摸她的時候，也許是因為渴望的強烈，也許是因為曾有的幻想太多太多，當他最渴望發(fā)生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辦法完成他最渴望完成的事。 　　多少有點諷刺的味道。一切如同犯罪學原理一樣地發(fā)展，偷窺，介入，只是強奸不需發(fā)生也沒有發(fā)生，直接就奔殺人了。我在想，在殺死艾米的朋友的時候，道格只是為了保全自己所做的那一切，保全自己長時間的努力以及得來不易的成果；如果，他不再殺人，他所渴望的事并不曾因為他的無能為力而停止，鏡頭會記錄下他和艾米的性事，然后繼續(xù)穩(wěn)定發(fā)展下去，從一時激情發(fā)生的性愛發(fā)展到戀愛，然后結(jié)婚，鏡頭的最后停止在道格和艾米的婚禮之后，道格將鏡頭拆除，以一個訊號丟失的波紋鏡頭結(jié)束這部電影的話；這部電影會升一個臺階，也許會帶給我們更多的反思，對于人性更多的看法以及對于孤獨的更惶恐的擔憂。然而，電影的結(jié)束并不如同我所想像的那樣。

　　艾米的朋友死了，道格因為說漏了一句話而讓艾米發(fā)現(xiàn)了他的窺視而無法接受他的行為最終被他殺死。電影的鏡頭又轉(zhuǎn)向另一個步行在街頭的孤獨女子。一切，似乎沒有結(jié)束。 　　老韓在寫這部電影的時候說，本來可以更好。我想也許，如果換掉這個結(jié)尾。如果把它當成是恐怖片的話，換成之前我所說的那個結(jié)尾，我們可以想像，一個對我們?nèi)涣私獠⑶抑牢覀兯幸磺械娜?，因為深愛著我們而曾?jīng)窺視著我們所有的一切，然后走進我們的生活，最后每天晚上跟我們睡在一起；也許，這才是最可怕的事。 　　當然，我不確定老韓說的更好指的是不是這個。然而，我迷戀這樣的一個結(jié)局。一切很丑惡，丑惡得讓我膽寒；可是多少賦予了一點愛的溫情味道，再賦予它一個陰暗無比漆黑得看不到光亮的結(jié)局。也許，我會更喜歡。

2008-01-15；丁亥年癸丑月甲寅日。三九第7天；臘八節(jié)。

附注：電影資料擴展鏈接。 　　■片名：Alone with Her 　　■譯名：與她在一起 　　■編導：埃里克·尼古拉斯(Eric Nicholas) 　　■主演：科林·漢克斯(Colin Hanks)、安娜·克勞迪亞·塔蘭康(Ana Claudia Talancón)、喬丹娜·斯皮羅(Jordana Spiro) 　　■國家：美國 　　■語言：英語 　　■類型：驚悚、劇情 　　■片長：78分鐘 　　■發(fā)行：IFC Films 　　■上映：2006年4月28日(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