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電影劇本

文/〔美〕弗雷德·吉奧爾、伊萬·莫法特

譯/林瑞頤

〔淡入〕

1.遠景，馬里蘭漂亮的綠色鄉(xiāng)村，白天

一列三節(jié)車廂的短途火車在撲哧撲哧地穿越牧場時噴出濃煙。一群牝馬和小駒撒野地跟在火車后面狂奔。

〔化〕

2.中景，火車

火車在一個鄉(xiāng)間小鎮(zhèn)徐徐靠站。停下來時，前景出現(xiàn)火車內(nèi)的過道，車門的階梯上一個穿著西部高跟長統(tǒng)靴的男人的腿和腳。待車停穩(wěn)，他走下車來，把手提箱放在地上。鏡頭推至近景，看到烙在手提箱上的里塔牧場的醒目標記。音樂突出我們里塔牧場主題的西部旋律。

〔化〕

3.遠景，男人

他站在空無一人的車站上，火車徐徐開出畫面。他個子很高，頭戴一頂斯臺特森氈帽。一個年齡較大的男人（林登醫(yī)生）向他走去，與他握手，并表示要替他拎手提箱。這個西部人自己提起手提箱，二人邊走向停在鐵道旁的汽車，邊交談。

〔化〕

4.中景，兩位男人

他們坐在敞篷車里。林登醫(yī)生開車，他的同伴（比克·本尼迪克特）坐在他身邊，左顧右盼，非常羨慕這片綠色的鄉(xiāng)間美景。他聽到一個聲音，作出反應。林登醫(yī)生也聽見了，便煞住了車。

5.遠景，灌木樹籬旁

在附近的樹叢中，一頭被獵狗追逐的狐貍橫越道路逃竄。獵人立即跟蹤而至，一群穿著粉紅色外衣的獵人和穿騎馬服裝的女人都紛紛躍馬跳過樹籬。為首的是萊斯利·林登，她騎在一頭雄壯的黑色種馬“戰(zhàn)風”上，緊跟在獵狗后面，帶頭穿過大道。

6.特寫鏡頭，兩個男人

比克望著她馳過，流露出振奮的神色。

林登醫(yī)生：（興奮地）就是它，就是這匹種馬。這就是“戰(zhàn)風”。

比克：真漂亮！

林登醫(yī)生：騎在它背上的是我的女兒。萊斯利。

比克：（目送遠去漸漸消失的追逐者，喃喃地）哦，哦。

林登醫(yī)生：萊斯利是我的女兒。她騎“戰(zhàn)風”。

比克：（稍頓）醫(yī)生，它確實是一匹出色的馬。

林登醫(yī)生莞爾一笑，表示同意。

林登醫(yī)生：好吧，明天早上我們先談馬的事?，F(xiàn)在，你先進房子里，準備吃晚飯。

〔化〕

7.內(nèi)景，林登的餐廳

餐廳已很陳舊，但具有馬里蘭傳統(tǒng)的豪華闊綽氣派。坐在長餐桌上吃晚飯的一共十個人。比克·本尼迪克特被安插在餐桌一端，坐在身居主位的林登太太和他右側的萊西（萊斯利的妹妹）之間。他的興趣不知不覺被吸引到餐桌另一端的萊斯利身上。她坐在那兒，正和她的鄰座——戴維·卡弗雷爵士低聲交談。林登醫(yī)生坐在她旁邊的主位。另外兩對年輕人與萊斯利和卡弗雷一樣，穿著晚禮服，圍坐在餐桌旁。

林登太太：這么說，你是內(nèi)華達州人，是嗎？貝克威思先生？

比克正悄悄地注視著萊斯利，沒有及時聽到這句問話。

萊西：是得克薩斯州人，媽媽。

林登太太：得克薩斯州，你是得克薩斯人嗎？貝克威思先生。

比克：是的，夫人，得克薩斯人。我叫本尼迪克特。

我們可以看到萊斯利雖然仍舊在聽若卡弗雷說話，但也趁比克注意別處的機會，悄悄地打量他。

林登太太：噢，你到這兒來是有關馬的事情，對嗎？

比克：是的，夫人。我來買種馬“戰(zhàn)風”。（他朝萊斯利那面瞟了一眼）要是你的女兒不是那么舍不得割愛的話。

萊西：（聲音相當大）你最好別賣掉“戰(zhàn)風”，爸爸，它是萊斯利最喜歡的馬。

林登醫(yī)生：我已經(jīng)和你姐姐說起過這件事了。

林登太太：（悄悄地對比克）哦，要知道，十有八九，我們的小萊斯利很快就要離開我們了。

比克：哦？

林登太太：（她略偏了一下腦袋）戴維爵士的使館在華盛頓。他現(xiàn)在被召回英國。她會不會喜歡到那兒去？

比克：她準備同他結婚嗎？

林登太太：喏，這件事遲早都會發(fā)生。可以這么說，萊斯利總要結婚的，不管和誰。我不知道她在等待什么——天曉得，她也不是長得那么漂亮的。

萊斯利在餐桌的另一端，使勁想聽到他們在談些什么，但是辦不到。她注意到她的妹妹暗示性地把眼睛轉到母親那面。

萊斯利：母親，讓我把“戰(zhàn)風”賣給本尼迪克特先生吧。我可以把它所有的毛病告訴他。第一點，它吃得太多——對吧，爸爸？可是你看，本尼迪克特先生，要么是“戰(zhàn)風”，要么是我。你必須有一個選擇。

林登醫(yī)生：哎，萊斯利，對任何女士來說，這匹馬的性子是太剛烈了。

比克：（老仆人杰弗森·斯沃賽正給他上咖啡）我知道，萊斯利小姐，你的馬會惦記你和這個漂亮的綠色鄉(xiāng)村的，但是我會盡力讓它在得克薩斯過得象在家里那么舒服。

萊斯利：得克薩斯州也是綠色的嗎，本尼迪克特先生？

比克：不，小姐，不完全是。

林登太太：得克薩斯州是什么樣的，本尼迪克特先生？你得告訴我們。

比克：唔，這可不大容易說清楚，我覺得它和別的州都不一樣。（望著萊斯利）至少我們是這樣想的。它差不多可以說是個不一樣的國家。

卡弗雷：啊，對一個英國人說來，比如我自己吧，單單是它的廣闊，便足以使你嚇一大跳。

比克：它確實是大。

卡弗雷：你們那兒的牧場有多大？

比克：大大小小，多么大的都有。

林登醫(yī)生：本尼迪克特的里塔是所有牧場中最大的一個。

卡弗雷：它到底有多大？

比克：它是大牧場之一。

萊西：（直盯著他的眼睛）多大？

比克：可能還有另外一兩個大的，在我們那兒……在海邊平原上還有一兩個更大的。

卡弗雷：嗯，說吧，本尼迪克特先生，你能不能說得具體些？你的地方有多大？五萬……兩萬英畝？

比克：（他望著萊斯利，感覺到她的好感）大約五十萬，準確地說是五十九萬五千英畝。

林登太太轉過臉去，淡漠地望著比克，表示懷疑。

林登醫(yī)生：我管它叫相當大的一片。

林登太太：你剛才說是多少英畝來著？本尼迪克特先生。

萊斯利：他說是五十九萬五千，媽媽，你看看你都眼饞了。

萊斯利站起來走開，免得比克·本尼迪克特受到更多的盤問。

萊斯利：證人可以退席了。（比克站起來）喬丹，你愿意和我們一起到獵人舞會去嗎？挺好玩的。

比克：不了，謝謝，萊斯利小姐——我這身打扮到了那兒恐怕夠惹眼的。

其余人離開餐桌時，比克和萊斯利彼此靠攏，一起走到游廊，繼續(xù)交談。別的人走出餐廳到甬道。

林登太太：我說，林登醫(yī)生，你似乎一點也不把女兒的前途放在心上！

林登醫(yī)生：怎么回事，南希？

林登太太：你把本尼迪克特先生領到這兒來，什么都沒跟我說，一聲都不吭。

8.游廊的臺階，萊斯利和比克，月明如鏡

比克：我喜歡你們這個地方。

萊斯利：你能不能留下來，認真地看看呢？

比克：在我那個地方，現(xiàn)在正是驅集牛群的季節(jié)，春季大驅集。

萊斯利：你的地方？

比克：里塔。

萊斯利：我的地方和你的地方。喬丹，聽起來覺得我們相隔很遠。

比克：也許有機會的時候，你出去看看？

卡弗雷：（畫外〕萊斯利，萊斯利，親愛的——

她悄悄挪動了一下，伸出手。比克握住它。

比克：我想我會在清晨離開，因此——再見。

萊斯利：你到這兒來，我真的覺得非常高興。我不在這兒向你道別——現(xiàn)在——在月光之下，太動情感了——晚安。

他放開她的手。萊斯利離去。

〔化入〕

9.內(nèi)景，比克的臥室，夜

比克躺在一張睡不慣的床上，頭放在繡鍛被的軟褶邊和枕頭中間。他聽到遠處獵人舞會傳來的音樂聲，起身走到窗前，諦聽了一會兒，然后又轉身走到床邊，躺下。

〔化入〕

10.特寫，老式大座鐘，門廳

十點五十五分。鏡頭搖至前門，萊斯利從舞會回來，走進寂然無聲的房子。她猶豫了一下，然后，突然下決心，走到書房門口，走了進去。

11.內(nèi)景，書房，中景

萊斯利開了一盞燈，走到書柜前，仔細地査閱書籍。

〔化入〕

12.內(nèi)景，萊斯利的臥室

萊斯利躺在床上，周圍堆滿了書。她正在匆匆閱讀。過了一會兒，門咔嗒一聲緩緩地開了，萊斯利瞥了一眼，看看是誰進來。是萊西。

萊西：舞會開得不好嗎？

萊西款步走到床前，撿起一本書。

萊西：你離開獵人舞會就是為了回來看書的嗎？

萊斯利：睡覺去吧，做個乖孩子。

萊西已經(jīng)拿起第二本書。她看了看，瞟了姐姐一眼。

萊西：得克薩斯！喔——嚯！

萊斯利已經(jīng)在埋頭看書了。

萊西：你愛上他啦？

萊斯利：（仍在看書）我想是愛上了。

萊西：喔，嚯！

萊斯利：請你做點好事，睡覺去好嗎？

萊西：萊斯利——

萊西向門口走去。

萊斯利：晚安！

萊西打開門，差不多已經(jīng)走出門道了，又轉回身。

萊西：要是你不打算和戴維結婚——可以——可以把他讓給我嗎？

萊斯利：（生硬地）可以！晚安！

說著，她更一門心思鉆到書里去；萊西把門關上了。

〔化入〕

13.內(nèi)景，比克的臥室

他現(xiàn)在睡熟了。

〔化〕

14.內(nèi)景，萊斯利的臥室

晨曦移入窗內(nèi)。她還在看書。

〔化〕

15.全景鏡頭，林登莊園

沐浴在清晨陽光中的鄉(xiāng)村顯得清新，壯麗。比克騎著“戰(zhàn)風”在牧場馳騁，英姿瀟灑。跑到后來，他拍馬直奔房舍而去。

16.一扇樓上的窗戶

萊斯利正朝窗外凝視，被我們剛才看到的景象吸引住了。當我們聽著馬蹄踢踏著沙礫地時，她一直目不轉晴地盯著看，直到它們正好在她的窗下停住。

17.全景，前門門廊

林登醫(yī)生與斯沃賽站在那兒觀看比克騎馬。比克下馬時，一名男仆接過韁繩，把“戰(zhàn)風”牽走。

比克：對我來說，林登醫(yī)生，這筆買賣做定了。

他謹慎地環(huán)視四周，尋找某人。

林登醫(yī)生：一萬美元是好一筆錢吶，喬丹。

比克：它是好一匹馬呀。

林登：好啊，來吧，喬丹。咱們先吃早飯，然后辦事。

〔化〕

18.內(nèi)景，林登家的餐廳

餐具柜上擺滿了盛著豐盛早餐的盤子。男人們各自拿了食物坐到餐桌旁，萊斯利匆匆走進來，但立即站住。她穿著白領白袖口的藍色衣裙，頭上結著緞帶，顯得非常年輕，但臉色蒼白。

林登醫(yī)生：（望著她，面有驚異之色〕怎么，萊斯利，你……

萊斯利：哦，早上好。

她坦然地望著父親，開始從盤子里盛早餐。

比克：（感到寬慰）你……呃……你可不象跳了通宵舞的樣子，萊斯利小姐。

萊斯利：（斟一杯咖啡，停了片刻，果斷地）我在十點四十五分就回家了，看了一些關于得克薩斯州的書，一直看到清早五點鐘。

林登醫(yī)生：噢，萊斯利，讓這個可憐人踏踏實實地吃他的早飯吧。

比克：有很多書可以看吶——得克薩斯州的書。

萊斯利：我們實際上是偷了得克薩斯州，對吧，本尼迪克特先生？我的意思是從墨西哥那兒偷來的。

比克歇了好半晌才回答。

比克：你跟我開玩笑還嫌早著點吧，萊斯利小姐。

萊斯利：我不是開玩笑，喬丹。歷史書上就是這樣寫著的。不是嗎？它說這位奧斯汀先生遷去了三百戶居民，你知道，下一步他們便向墨西哥認領這個地方。

林登醫(yī)生：萊斯利，你……

比克：我從來還沒看到象某些東部人那樣無知的。那么，它……

萊斯利：求求你，喬丹，我只是客觀地談歷史。

比克：你，你以為所有值得炫耀的事都出在東部……在邦克山（注1）和福奇谷（注2），你知不知道……

萊斯利：喬丹，你……

比克：你知道圣·瓦辛陀嗎？你聽說過阿拉莫（注3）嗎？

萊斯利：當然知道，昨天晚上我讀到它們。我不是想失禮，不過它對我是新奇的。我只是想說，它對我全是新的，而且那么吸引人。

林登醫(yī)生：可是，萊斯利，你不該對得克薩斯人這么說話。他們對鄉(xiāng)土的感情很深。

萊斯利：（對父親）那他也不該這么耿耿于懷呀。（對比克）你準是叫什么人給慣壞了……你太太，還是別人？

比克對這個突然轉換的話題吃了一驚。

比克：我沒有太太。我和姐姐住在一起。

萊斯利：（淘氣地）你為什么不結婚呢？喬丹。

林登醫(yī)生：噢，萊斯利，你先是對人家的鄉(xiāng)土說長道短，現(xiàn)在你又想打聽人家的家庭生活了。

比克：（喘了一口氣）謝謝你，醫(yī)生。（疊好他的餐巾）得克薩斯州是婦女們的好地方，這兒的婦女不知什么緣故都給寵慣壞了。

萊西坐到萊斯利身邊的座位上。

萊西：這兒怎么樣？

林登醫(yī)生：（清清嗓子）咱們該辦事了，喬丹。（看看手表）要是你打算趕上火車的話。

林登太太走進畫面，打斷了這場舌戰(zhàn)。

林登太太：早上好，各位。早上好，本尼迪克特先生，萊斯利，親愛的，要是本尼迪克特先生已經(jīng)用完早餐，你為什么沒請他看看馬廄呢？

萊斯利：我們剛剛為得克薩斯州客客氣氣地吵了一架，因此，想把我硬塞給他也不成，再說，本尼迪克特先生可能要和鄰近牧場主的小姐結婚，她雖然漂亮，可是和他相比就顯得窮，只有二十萬英畝土地和五十萬頭牛。

林登太太：（對比克）她漂亮嗎？

比克：誰？

林登醫(yī)生：（看表，一驚）得趕緊點兒了。本尼迪克特先生和我現(xiàn)在就要走了。再見吧，諸位。

林登醫(yī)生邊說邊站起來，走到門口，比克在門道，等萊斯利先走過去。他才轉身和她一起走，可是林登太太跟上了他。

林登太太：我可以問問，你準備娶的那位有福氣的小姐是誰嗎？她有這么多頭牛。

19.外景，游廊

林登醫(yī)生匆匆忙忙地走下臺階。萊斯利在臺階上面，猶豫不決。

林登醫(yī)生：我去弄汽車。

比克進入畫面，林登太太和他在一起，他的眼睛卻望著等在那兒的萊斯利。

比克：（對林登太太〕有趣的是我的鄰居是位姑娘——瓦什蒂·里克。（提高了聲音）可能有過關于我娶她的說法，可是那不是我的打算。

林登醫(yī)生：（畫外）來吧，本尼迪克特，要是你打算趕上火車的話。

萊斯利朝比克看，發(fā)現(xiàn)他正在看她。她轉身挽住他，開始徐徐走下臺階。萊西出現(xiàn)在后景的門道上，還在大口咽她的早飯。

傳來火車的汽笛聲。

林登太太：哎喲，聽起來一切都是那么羅曼蒂克。

萊西閃開了一點，讓卡弗雷從房子里出來，他精神抖擻地。

卡弗雷：人們都上哪兒去啦！

20.遠景，鏡頭對著圍墻

比克和萊斯利散步。小火車從后景開過來，噴出團團白煙。

21.特寫，林登醫(yī)生

他坐在駕駛盤前。車子已經(jīng)發(fā)動起來了。他調過頭去看火車，又朝比克和萊斯利那邊瞥了一眼，只得把發(fā)動機滅了。

22.中景，游廊

萊西伸出胳臂挽住卡弗雷。

萊西：來吧，戴維。你歸我啦。

她和他在游廊漫步。

23.遠景，比克和萊斯利

他們站在牧場的欄桿旁，“戰(zhàn)風”昂首奔馳而來。小火車噴出團團白煙，在遠處消失了。我們聽到它發(fā)出微弱的汽笛聲。

〔淡出〕

〔淡入〕

24.外景，原野，晚上

我們聽到火車飛馳的聲音。攝影機順著一列特快火車的隙縫拍攝?！皯?zhàn)風”全身蓋著毯子，我們只見它的頭和肩，急駛而過的火車吹拂著它的額毛和鬃毛?；疖國Q笛駛過路口?！皯?zhàn)風”回首看火車的尾部。鏡頭停住?；疖嚨拇皯粼诋嬅嫔下舆^。

〔化〕

25.窗戶，在火車的尾部，夜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比克和萊斯利在一間昏暗的房間里。他們的頭偎倚在一起，凝視著窗外，構成一幅愜意宜人的景象。

26.移動鏡頭，夜景

火車疾馳而過?？匆娨恢唤祭菍χ嚐羯酝Ｆ蹋S后跑開。

27.內(nèi)景，豪華專列火車里的臥室，夜

室內(nèi)光線微弱，因而這二位旅客能望到外面的夜景。萊斯利望著展現(xiàn)在眼前的西部神秘夜色，完全陶醉了。

萊斯利：（摟住比克的胳臂）那是什么，一只狼？

比克：不，寶貝兒，只是一只老郊狼。

比克離開窗口，回到床上躺下。

比克：（伸了個懶腰）你觀光夠了，是不是該歇會兒了，寶貝兒？（他放下簾子，留下一點縫，可以漏進月光）

萊斯利：咱們一進入得克薩斯州你立即告訴我。

比克：親愛的，你的眼底下就是得克薩斯州，來了八個小時了。

萊斯利：（在昏暗中舒舒服服地躺下）喬丹，就為兩個人開一輛專列火車，簡直美得有些太過分了吧。

比克：到目前為止，我們還不能說這件事是無聊的。寶貝兒，這……

萊斯利：（推心置腹地）我不知道別的新娘度蜜月時的感受，本尼迪克特先生，我可是過得非常愉快。

比克：（過了好半晌）謝謝。

〔化〕

28.中景，在行駛中的火車后部，夜

鏡頭較快地移動跟拍，看到一節(jié)專車黃銅的尾部。閃閃發(fā)光的標志上寫著“得克薩斯與西部”。我們在標志的圈內(nèi)看到商標和字母：“本尼迪克特——里塔”。

〔化入〕

29.同上景，停穩(wěn)的火車

朝霞斜照在標志上。

〔化〕

30.臥室，專列火車，白天

窗簾下垂——一束晨熹投射進來。萊斯利踡曲在凌亂的床上，睡得正香。聽到一聲門閂響，鏡頭搖到盥洗間。比克從里面探出頭來。他已經(jīng)修過臉了。

比克：（溫柔地）醒醒吧，我們到了。

他跪在她身邊，輕輕地搖她。

比克：我們到了，寶貝兒。

萊斯利醒了。

萊斯利：我們，在哪兒——誰——（看見他，她嫣然一笑）噢，你好。

她略略欠起身子，卷起窗簾朝外看。通過已轉入支線的火車的車廂窗戶，展現(xiàn)出一片無邊無際的開闊土地。

萊斯利：（嚇了一跳）這是得克薩斯州？

比克：（走近窗戶）這是本尼迪克特，親愛的，我就是從這里來的。

起了一陣風，塵土在窗前飛旋。

萊斯利：（貼著玻璃）沒什么看頭，是嗎？

比克：得克薩斯州是一個大地方，親愛的，這不是它的全部。我擔心那孩子叫什么事給耽誤了。

萊斯利：我可以望到一大片土地。

比克：你還沒看到我牧場的一小點哩，更甭說得克薩斯了。呃——總算。這可不好。奧布賴根這個壞蛋，在打我的“杜桑伯格”。

31.從他們的視點拍攝

一輛汽車疾馳駛過大草原開向鐵路支線時，卷起一陣塵土。

〔化〕

32.極遠景，綿延不絕的得克薩斯廣闊的土地

前景是那輛豪華的專列火車停在山嘴的末端，被刮個不停的風和塵土掩沒了。鐵路那頭，停了一輛快車，“戰(zhàn)風”被牽下來，上了一輛漂亮的拖車，“杜桑伯格”牌汽車在一旁等著。它頂上有根電線，嗚——不斷地發(fā)出單音的嗚嗚聲。

〔化〕

33.近景，連接火車走廊的踏腳板

比克和萊斯利離開專列舒適的保護，下車踩在得克薩斯的土地上。萊斯劃穿得暖暖和和的，以抵擋刺骨的寒風。穿著藍制服的腳伕攙扶她下車。

34.遠景，搖拍

他們走向比克的“杜桑伯格”牌汽車。車伕安格爾·奧布賴根正在碼行李。一個墨西哥小伙子在拖車附近牽住那匹馬。萊斯利快步走向“戰(zhàn)風”。

35.特寫，萊斯利和“戰(zhàn)風”

她在安撫“戰(zhàn)風”，它在這片開闊的原野上顯得焦灼不安。我們隱約地聽見比克在后景用西班牙語訓斥安格爾，責怪他在如此關鍵時刻備車備晚了。萊斯利向他們走去。

36.特寫，比克和安格爾

萊斯利進入畫面。

比克：這些人從來學不會負起責任。

安格爾聞言聳聳肩。萊斯利也許是為了安格爾好，作出熱情的姿態(tài)，友好地伸出手。

萊斯利：我是本尼迪克特太太。

安格爾不敢放肆握她伸出來的手。

安格爾：（西班牙語）歡迎您，太太。

他打開一個紙包，拿出一把美麗的帶有鄉(xiāng)土味的花束。

安格爾：（西班牙語）歡迎新婚夫婦。

他向比克投去一個試探性的眼色，隨后怯生生地把花獻給萊斯利。

萊斯利：（大為感動）噢！（看看比克）

比克：（翻譯）歡迎新婚夫婦。謝謝你，安格爾。

萊斯利：噢?。ń舆^花束）噢，謝謝——謝謝——謝謝。

比克：（打開汽車門）好啦，萊斯利。

萊斯利：你叫什么名字？

安格爾：叫安格爾，安格爾·奧布賴根。

萊斯利：這個名字非常好。謝謝。安格爾·奧布賴根。

比克：（不自在地）快點吧，萊斯利。

萊斯利親切地微笑著離開安格爾，不料登車后遇到比克責難之色。她莫名其妙地望著他。

比克：要走五十英里才能喝到咖啡。

〔化〕

37.廣闊無垠的平原，灌木叢地帶

我們看到比克的車子飛馳，穿過灌木叢。車后卷起長達一英里的塵土。

〔化〕

38.插入鏡頭，速度計

指針指著每小時八十英里。

〔化〕

39.外景鏡頭，前景是舊里塔大門

汽車拖著一大團煙霧塵土，吼叫著駛向前景，開進大門。鏡頭搖拍。突然，那座龐大、象座城堡似的里塔牧場大廈赫然聳立在平原上。

40.特寫，比克和萊斯利

比克：這就是，寶貝兒。到家了。

萊斯利：噢，房子真大。我以為只是一座牧場——牧場的住宅。

41.透過擋風玻璃，莊嚴的舊式大廈

汽車到達時，它赫然突現(xiàn)在平原上。

比克的聲音：我父親蓋這座房子時，是向那伙棉農(nóng)顯示養(yǎng)牛漢和他們同樣有能耐。

42.大廈的近景鏡頭

汽車開過去，停在主車道上。萊斯利下車，翹首眺望這所房子。

萊斯利：它真大，就咱們倆住。

比克：盧茲和我——我們住在一起。自從媽媽去世之后，她管這個家。（粲然一笑）也可以說她管牧場。

43.從另一個角度拍攝車道

千斤頂把一部福特牌輕便貨車頂了起來，發(fā)動機的罩掀了下來，等待修理。車下面出露一張油跡污穢的臉，漫不經(jīng)心地打量來人。

44.遠景，房子前

兩個墨西哥女仆進入畫面，躬身行禮。比克向她們交待行李的事情。

萊斯利：（試試自己的西班牙語，嫵媚地）謝謝。謝謝。

比克：別這么緊張。

萊斯利：（對女仆）你們叫什么名字？

女仆們呆呆地站在那兒，面面相覷。

45.近景，杰特·林克

他從福特汽車下爬出來。他看上去是個熱情的青年人，體格異常強壯。他從駕駛座那一面站起來，不動聲色地張望。

46.中景，比克、萊斯利和仆人們

萊斯利：（西班牙語）盧普——皮特拉，謝謝……盧普——皮特拉，謝謝。

女仆們提著行李散開，哧哧地笑。

比克：別太過份了，求求你。

萊斯利：出什么錯啦？

比克：（鼓起勇氣）我們不這樣講禮貌。

萊斯利：講禮貌？

比克：在這兒……在這些人中是小題大做了。（苦笑）你現(xiàn)在是得克薩斯人了。

萊斯利：這難道是一種思想狀態(tài)？我還是我。

比克：你是我的妻子，親愛的。

萊斯利：我有自己的想法，不管在哪兒，做到和藹有禮總是能讓人接受的。

比克：我們是和藹有禮的?？墒悄憧磿吹锰嗔?。這是你的毛病。

47.特寫，比克和萊斯利

他注意到她顯示出受到冒犯了。

比克：親愛的，我很抱歉。

她想起一件事，得意起來。

萊斯利：真好。站在這兒，拌嘴，咱們的頭發(fā)里還有米粒吶。（注4）

他們擁抱。我們看到強烈的熱情使他們倆靠在一起。他雙手抱起她，猛地推開門，跨進門檻（注5）。

48.特寫，杰特·林克

他若有所思，也許表現(xiàn)得更為剛毅。

49.內(nèi)景，門廳

他們進來時，高大的墻壁上回響起他們的笑聲。他們長時間地、無聲地、熱情她親吻。

50.長鏡頭

拍攝盧茲·本尼迪克特。她匆匆忙忙地趕到大廳，在離那對如膠似漆的夫婦不到十英尺的地方站住了。她僅僅站在那里。萊斯利打量著房間。

萊斯利：噢，好冷。

比克把她放到地上。她搖搖晃晃地倚到他身上，他們倆同時看見盧茲。

盧茲：我還以為是哪位不舒服了。

比克：（樂呵呵地）哦，你在這兒，盧茲。我們來了。我們到家了。

盧茲：哦，真的。你好，林登小姐。

比克：盧茲，這是我的妻子，本尼迪克特太太，你別一上來就對萊斯利來勁兒。萊斯利，這是我的姐姐。

萊斯利：當然是的。

盧茲：非常歡迎。我們等候你們好幾個星期了。（她笑笑，使勁兒握住萊斯利的手）

萊斯利：我們沒打算早些來，不是嗎？

盧茲：春季的活茬都該干啦……驅集牛群，我沒想到比克會不回來。

比克：要是只有在度蜜月時才會耽誤驅集牛群的話，我也不可能誤三趟兩趟的嘛。

比克聽到車道里有汽車的聲音，轉身朝窗外看。

比克：我認為我把他開除了嘛。（走向門口）

51.外景，車道

杰特坐在“杜桑伯格”牌汽車的駕駛座上，使勁加大油門。排氣管冒出黑煙。比克走進畫面。

比克：等等。你想把這汽車怎么樣？

杰特：別沖我來勁。卡車壞了。別著急。

52.盧茲和萊斯利

在屋里望著他們。

盧茲：（臉上掠過一絲笑意）喬丹和杰特總是沒完沒了地為點什么事爭吵。請原諒。

她走開了，我們幾乎聽不清這兩個男人的聲音。

53.中景，車道

杰特從車上下來。

杰特：我本來已經(jīng)照你說的走人。她要我留下來干活，因為你走了，忙不過來。我留下來了。可得到好報了。

比克環(huán)顧四周，看到盧茲，她略略表示證實杰特所說的是實話。

杰特：卡車壞了，只好抓這輛車去拉零件。我有好多活要干。

比克：好吧。記住一點，下回我說干什么，你就得干。

杰特：（聳聳肩）把這事告訴小姐。她是主事的。

盧茲：是這樣。你走了，這兒需要幫手。

杰特：除了你和我，比克，其余人都怕她。

比克：好吧。你就干你的活兒去吧。

杰特：告訴我，這兒誰作主，我好照他的話做。

杰特開始走向汽車，但當萊斯利從房子里走出來時，又收住了腳步。他有點放肆地望著她，好象盼著給他引見。比克看出來了。

盧茲：杰特，這是比克的新娘子。萊斯利，這小伙子叫杰特·林克。他給我們干活。

萊斯利：（莞爾一笑）你好。

杰特：你好。

他還站在那兒。盧茲覺著比克要他走開。

盧茲：你最好還是走吧，杰特。把汽車修好。

杰特略一猶豫，嘟嘟囔囔地登上了汽車。

杰特：這地方?jīng)]有主事的，一個都沒有，不管他們是怎么想的。

比克聽了這些話幾乎笑出來，他轉過身來，偕同萊斯利向房子走去。

比克：對不起，親愛的，每回我不在家，事情就弄得亂糟糟的。

〔化〕

54.大樓梯

比克和萊斯利已登到樓梯上面，萊斯利回頭俯視大廳。盧茲還在上樓梯。

盧茲：當然，我們甚至讓他們睡在帆布床上——就在下面走廊里。還記得那次的大型競技表演嗎，比克？

他們走到走廊。

盧茲：（開懷大笑）是啊——凱爾·畢比喝得爛醉。睡在比克辦公室的沙發(fā)里。準是做了一宵的糊涂夢，因為他的靴刺把沙發(fā)劃成一道一道的。

仆人們拿著箱子進房間時，他們停了一下。

盧茲：這是比克的房間。（又沿著走廊走）那頭是你的房間，親愛的。

她站住不走了，覺察到?jīng)]人尾隨她。沉默了好半晌，后來萊斯利小聲笑了，比克也樂了。他們愈來愈高興——開心地笑了起來，這兩個人仿佛都掉進蜜罐子里了。

55.特寫，盧茲

她的眼睛盯住他們倆。她沉下臉來，對一個不明不白的玩笑表示忿懣。

56.從另一角度拍攝

比克忍住笑，輕輕地拍拍盧茲的肩膀。

比克：啊，姐姐，我的已經(jīng)結婚了，你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們用那個大套間。我們可以把一間作起居室，那里通風，我們可以坐下聊聊天。

萊斯利：不是講背人的話，盧茲——只是夫妻聊家常。

57.特寫，盧茲

盧茲：對啊——當然啦，當然。

〔化入〕

58.遠景，大廈的中部，晚上

我們看見比克和萊斯利，她穿了一件做工相當精細的寬大長袍，準備去吃晚飯，比克穿一條帆布長褲，拉絨上衣，敞開領口。他繪聲繪色地講解陳列在墻上的一桿桿裝飾旗子。

比克：這六面旗。寶貝兒，它們是得克薩斯州的歷史。這是第一面，西班牙旗。然后是法國旗，再后是墨西哥旗。寶貝兒，這是得克薩舫共和國的旗。（他捧起旗梢，抑制住內(nèi)心的極其自豪的神態(tài)炫耀這面旗）這是我們的第五面旗幟，是聯(lián)邦的旗幟——

萊斯利：（看最后那面旗，接他的話茬）用不著說也知道——這是合眾國的旗。

從飯廳的方向，我們聽到盧茲走過來的踢噠腳步聲。他們轉身去迎她。她走進畫面，看到萊斯利便停了一下。

盧茲：哦，進來吧！上哪兒參加宴會呀？天啊！

萊斯利站在那兒，不由得嚇了一跳。

〔化〕

59.餐廳，被一張大餐桌占滿了

餐桌上能坐二十個人。從桌子當中開始，相隔一段距離便有一排排瓶子——蕃茄醬、辣椒醬、醋、油，等等。這三位坐在餐桌的一端，比克坐桌首。兩名墨西哥女仆上菜，有炸牛排、青菜、土豆泥，加了面粉的肉湯。

比克：她的模樣挺可愛的吧，盧茲？

盧茲：我正疑惑她那么多晚禮服上哪兒穿去。

比克：她準備為我穿的。是嗎，萊斯利？

萊斯利：（聽出一點盧茲的話茬）我用晚禮服換花格布衣服。我知道管理這樣一幢大房子要張羅很多事。

盧茲懷疑地抬起眼睛。

比克：盧茲，她會照管一切的。

盧茲：親愛的，這座房子自己會料理好的——我時不時地照一下就行了。

萊斯利：當然了，不過——

比克：要讓你高高興興地住在這所房子里。我們只是希望你能喜歡這里，對吧，盧茲？

盧茲：是這樣，比克。（對萊斯利）你一點也不用操心，寶貝兒。

沉默片刻之后——

〔化〕

60.近景，風向標，破曉

風向標裝置在大馬廄的上端，是一枚仿制成長角形的銅指針。連續(xù)刮此風的時候，它便不停地顫動。

61.插入鏡頭，一只手

一只執(zhí)鋼管的手敲鐵三角。

〔閃入〕

62.特寫，萊斯利

她還在嬌媚的酣睡狀態(tài)中。召喚吃早餐的鑼聲和“科曼奇”的嘶鳴聲促使她睜開眼睛。她很快便弄清楚她在哪兒。她向大床的另一側轉過身去，只看到她丈夫枕上的壓痕，證明她不是孤單一人。她從床上起來，快步走到窗前，初升的太陽照在她的臉上，她看到——

63.大全景

比克騎在馬上，身穿牧童皮褲，頭戴斯臺特森氈帽。他正調轉馬頭，放松馬，向遠處的一群牧童跑去。比克騎在令人毛骨悚然她嘶鳴著的“科曼奇”上，掠過空中，他的馬繃緊全身肌肉，奮力騰躍。在這幅人與馬的場最中、我們感覺到清晨生氣蓬勃的氣氛。

64.內(nèi)景，臥室

萊斯利在眺望，隨后離開窗戶，趕緊穿衣服。

〔化〕

65.遠景，門廳

萊斯利下樓，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準備去騎馬。她推開那扇寬大的前門，站在那兒瞭望比克遠去的方向。風在吹拂，把塵土刮進房子，她關上門。搖鏡頭，拍進盧茲，她站在那兒打量著萊斯利。

盧茲：你好。皮特拉已經(jīng)準備好你的早飯了。

萊斯利：（體貼地）你和比克吃過早飯了嗎？

盧茲：當然吃過了。比克和我，我們一輩子都是每天清早五點鐘在一起喝咖啡，商量事。把每天的事情安排妥當。

萊斯利：哦？我本來打算和他一起騎馬去驅集牛群的。

盧茲：這對你來說太熱了。我跟他說過了。

萊斯利：哦？

盧茲：皮特拉！把早飯拿到這兒來。（對萊斯利）你得避開太陽。陽光很暴。

皮特拉進來，把托盤放在萊斯利面前。特別顯眼的是，牛排上面有一只煎雞蛋。

盧茲：坐下。你的身子骨太單薄。許多東部人都是這樣的。

萊斯利：謝謝你，皮特拉。（西班牙語）謝謝。（對盧茲）我很好，盧茲。我也許比你想象的要結實得多。

盧茲：我——我一輩子從來沒有生過病——除非被馬摔下來挨踩。（她開始走開）你該做的就是安下心來，富庶的得克薩斯州的空氣會讓你壯實起來的。（她停下腳步，回頭看看萊斯利）你不用擔心會寂寞。我準備召集一些鄰居，你會和一些人見面。這是真的。你要會見一些人。

66.特寫，萊斯利

她本來正往烤面包片上抹黃油，現(xiàn)在停下來，目送盧茲離去。她臉上流露出溫柔而果斷的神情。

〔化〕

67.特寫，比克和萊斯利

比克穿上了赴宴的禮服，西部款式的。萊斯利的服裝相當灑脫俏麗，在她周圍的環(huán)境下似乎過分飄逸。他們在一群準備舉行傳統(tǒng)燔烤全牛宴的人中間。萊斯利抬頭望太陽，又擋住眼睛，免受日灼。她挪到一棵孤零零的小樹的樹蔭下，把人們都吸引過去了。她斜倚在樹桿上樂了，慶幸找到避陽光的地方。

盧茲：萊斯利，這是艾達·羅斯·莫頓，這位是喬·埃拉·比贊，尤拉·杰克斯。（姑娘們走過萊斯利面前時，她和她們握手）米茲·沃特·坦納，奧里亞·希爾德布蘭德，弗蘭尼·克林。

站在排尾的姑娘沒走過來，只是站在那兒。

比克：（對萊斯利）現(xiàn)在你要和鄰居見面了。

萊斯利：我最近的鄰居？住在五十英里之外，有很多牛的那位？

比克：（向瓦什蒂頷首）這就是她……（他喊）瓦什蒂！

瓦什蒂猶豫不決，默不作聲，有點悶悶不樂。后來她走過來。萊斯利也向她走去。

萊斯利：（熱情地）我很高興終于能見到你。你是瓦什蒂·黑克。喬丹多次對我提起你。

瓦什蒂漲紅了臉，很拘謹，猶豫片刻，然后伸手致意。

瓦什蒂：見到你很高興。喬丹·本尼迪克特太太。

她們握手。瓦什蒂微笑。

萊斯利：我很高興咱們是鄰居，瓦什蒂，現(xiàn)在我們最好開始真的做朋友。

一個矮小的牧人從瓦什蒂身后走過來。他有點膽怯地說——

小個子牧人：你好，比克。

比克：平基！你一直在這兒？

平基：（膽子大了點）你好，本尼迪克特太太。我叫莫特·斯奈思——他們叫我平基。

萊斯利：你是里塔的人嗎？

比克：平基是黑克牧場的總管。

平基：（謙虛地）謝謝你，比克。

68.盧茲在烤肉架旁

她在那里監(jiān)看隆重盛大的燔烤全牛。

盧茲：比克！你——比克，上這兒來！

69.鏡頭回到人群

人們用錫杯子傳遞玉米釀的威士忌。

奧利·懷特賽德：我建議向老馬里蘭州的女兒敬一杯，祝賀她成為獨星州（注6）的一名公民。（高舉酒杯）

眾人高舉酒杯。大部分人都喝了一大口玉米威士忌；做出盡管很辣，然而都很愜意的表示。萊斯利看在眼里，她感到祝酒更多是為了得克薩斯，而不是為她，她喝了一小口。酒很辣，以致她得向后靠到樹蔭下，用手捋鋝額頭。比克注意到了。

比克：你沒事吧？寶貝兒。

萊斯利：（振作起來）挺好的，親愛的。

聲音：為新娘干杯！

瓦什蒂的眼睛轉向平基。她握住他的手。我們看到平基的眼睛盯住瓦什蒂，用清晰的聲音獨自說道——

平基：為新娘干杯！

瓦什蒂：（膽怯地）今天這里好象不止一個新娘嘛。

比克：怎么呢？

瓦什蒂：莫特·斯奈思和我昨天在赫爾莫索結婚了。

響起一片祝賀和表示意外的叫嚷聲。人們涌向平基和瓦什蒂。比克站在最前列，誠摯的喜悅和善意使他容光煥發(fā)。

比克：好啊，瓦什蒂，好啊，我簡直不能再高興了，假使我——

瓦什蒂：（熱淚益眶）謝謝你，比克。

70.燔烤全牛的場地

后景，尤素比奧從場地舉起一樣東西，盧茲在一旁觀察。她向圍在瓦什蒂四周的人作出反應。

盧茲：哦。我想，就剩下我一個了。

阿達蘭·克林奇：盧茲，在諾微斯縣，眾所周知，你對放牧牲口比談情說愛有興趣。

盧茲：該為牲口說一句公道話。當你給它烙上一個火印之后，你至少知道它是哪個牧場的。（她轉向燔烤全牛的場地）孩子們，把它拿出來。

在烤爐上熱得冒煙的一只小牛頭被放進一個大盤子里。

盧茲站到長凳上，高聲叫喊——

盧茲：過來把它拿走，不然我要把它扔到溝里去羅。

眾人隨即熱烈歡呼。

71.眾人的鏡頭，樹旁

畫面上有萊斯利和比克。

萊斯利：（微笑）我餓壞了。（她轉過身去看看那精美的食物，大吃一驚）這是什么？

比克：是你從來沒吃過的佳肴，寶貝兒——真正的墨西哥燔烤全牛。

比克領著萊所利走近一點。

比克：我們?nèi)∠屡ｎ^，剝了皮，包在帆布里，放在螺絲豆樹木炭爐上。

萊斯利：（有氣無力地）多迷人啊。

他們排成長隊，新娘新郎領頭。比克遞一個碟子給萊斯利，自己也取了一個。尤素比奧站在桌子旁，已經(jīng)熟練地把牛頭的頂部片下來，干凈利落地——好象在整治一只嫩雞蛋。他用一把匙伸進顱腔，開始舀出牛腦，放到面前的碟子里。萊斯利開始轉身走了。

萊斯利：（喃喃細語）我不餓，真的，天氣那么熱。

盧茲：（高聲）這還算熱！到七月里看吧！

尤素比奧舀了一大匙勺放進她的碟子里，還躬了躬身子。

尤素比奧：（西班牙語）太太。

平基：（粗聲粗氣地）趁熱吃了它！

萊斯利用盡她僅有的力氣，蹣跚了幾步，暈倒在比克的胳臂上。他抱起她，把她帶出人群。鏡頭搖到盧茲的特寫畫面。

盧茲：唉，我就怕出這種事。

〔化〕

72.風向標，黎明

我們看到簡易工棚的窗子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輝。萬籟俱寂。

〔化入〕

73.萊斯利和比克的臥室，黎明

在朦朧的光線中，我們能辨認出有一個人躺在大床上。那人蠕動身子，伸出一只手，我們看出那是比克。他發(fā)現(xiàn)身邊沒有人，便欠起身子，打量四周，并喊道——

比克：萊斯利——

沒人答應，他便坐起來，三角鐵的刺耳聲召喚家人。比克伸手拿衣裳。

74.特寫鏡頭，三角鐵

有人在使勁地敲擊三角鐵。鏡頭后拉時，我們才看到提著鐵把的手是萊斯利的手。她已穿上工人模樣的騎馬裝。兩個墨西哥女仆站在她身后，望著她。萊斯利迅速轉身走到——

〔化〕

75.門廳

盧茲正走下樓梯，感到有點奇怪，她站住了，她看到萊斯利從廚房走進來，后面跟著女仆。

萊斯利：早上好，盧茲。

盧茲：你在干什么？

萊斯利：準備早飯。讓我們把話挑明白，盧茲。我不要代替你的位置。我要你明白一點——我也不能讓你代替我的位置。我不能只在丈夫的家里作客。

比克走下樓來，走向萊斯利。

萊斯利：早上好，親愛的。我準備去叫醒你哩。

比克：覺得怎么樣？你看上去不錯嘛！

萊斯利：我要大伙都知道，不管這個牧場將來會發(fā)生什么情況，我再也不會暈倒了。

萊斯利挽著他，一起走進飯廳。

比克：（坐下來時哈哈大笑〕我永遠摸你不透，本尼迪克特太太。（他看到盧茲躊躇不前）坐下來吧，盧茲。

盧茲：我不想?yún)⒓舆M來。也許你們愿意單獨在一起吃。

萊斯利：你是通情達理的人嘛，盧茲。坐下來吧。

比克：沒有你不叫吃早飯。

盧茲坐下。

〔化〕

76.外景，在房子前

萊斯利把“戰(zhàn)風”牽到一個她便于把腳伸進馬蹬的位置時，比克已經(jīng)騎在馬上了。

77.特寫鏡頭，盧茲

她站在半開的門道里。

盧茲：比克，我要是你的話：我愿意讓她騎一頭較溫馴的馬。

78.遠景，盧茲在后景

馬轉身時，萊斯利拽了一下“戰(zhàn)風”的韁繩，翻身上鞍。比克和萊斯利雙雙騎馬而去。

79.特寫鏡頭，盧茲

她目送他們。

80.全景，這對男女

他們讓那兩頭駿馬全速馳騁了片刻。

〔化〕

81.牛群，清晨

牛群擠拃一團，形成一條緩緩移動的肉體巨流。

〔化入〕

82.一個騎馬人的特寫，老波洛。

他正策馬前進。他轉身察看牛群。他的頭襯在黎明天空的背景中，威武雄壯——一張典型的長者的臉龐。

83.特寫，比克和萊斯利

萊斯利：瞧他。他的樣子象是一個西班牙貴族。

比克：他是牧民的頭兒。我猜想，他待在這里的時間比我們?nèi)魏稳硕季?。從本尼迪克特祖父時起。

84.極遠景，比克和萊斯利

他們策馬馳向波洛——大牛群在后景悠閑地移動。波洛在馬鞍上向萊斯利躬身致意，表示歡迎。我們聽到一片踢馬刺的擊撞聲、小牛犢哞哞之聲和公牛的吼叫聲。男人們高聲叫嚷，有的說西班牙語，有的說英語。比克加入這支奇怪音響的交響樂，指揮牛群?！斑琅丁薄斑琅丁?。

比克：看看它們，親愛的。世界上什么東西都比不上它們。你看見過這么多家畜嗎？

萊斯利：這些全是咱們的嗎？

比克：（驕傲并激動地）這些，另外還有四萬九千頭——就象它們一樣。是咱們的，寶見兒。呃哦——，呃哦——（招呼牧人們）哦，米格爾！洛佩斯。

牧人們向他還禮：早安，主人。

比克：祖父和他的伙計們過去騎上他的長角?！淮笕骸蛷倪@里（用手做了一個大動作）——一直走到堪薩斯州。

萊斯利：真棒哪！

比克：是啊——他是一個棒小伙子，身強力壯。（他發(fā)現(xiàn)萊斯利頗感興趣）我父親從歐洲引進牲口，把它們喂得呱呱叫。

一頭小牛從他們前面走進畫面，一個牧人跟在后面。

比克：小心——你這個瘋子——（他繼續(xù)說）這就是成果，親愛的——看看它們。

他的臉上顯出生氣勃勃的光輝和殷切的期望。萊斯利看到了，意識到這種場面會使他感到振奮。

〔化〕

85.驅集活動，酷熱，煙塵滾滾，當天的晚些時候

驕陽高懸。牧人們甩繩子套牛，把牛按倒在地，給小牛烙火印。萊斯利騎在“戰(zhàn)風”上，呆在不礙事的地方。比克在套牛，歇下來朝萊斯利看看。

86.插入里塔燒紅的印記

有人拿著燒紅的印記，正要烙到一頭臥倒的牛身上。

87.萊斯利的特寫

硝煙升起，那頭牛吼叫。

88.比克的特寫

他策馬向她跑去，鏡頭跟拍。

比克：你覺得怎么樣？

萊斯利：我相信今后我吃不下牛肉了。

比克：你以為牛排是從銀盤子里長出來，再配上芹菜的嗎？……累了吧，寶貝兒？

萊斯利：不用為我擔心。我現(xiàn)在是一個堅強的得克薩斯人了。

兩匹馬緊緊并排站著。鞍皮互相摩擦。

比克：（悄聲地）你知道我愛你，得克薩斯人。

他環(huán)視周圍，沒人在看他，便從馬上探過身子擁抱她，吻她。

89.遠景，一輛卡車從原野上駛過

杰特在開車，盧茲坐在他身旁。我們從他們好奇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們剛好看到比克和萊斯利之間的親昵。杰特突然歪了一下車子，避開一頭小牛。

90.中景，比克

他看到以上情景。

比克：這可不好，可惡到極點，要是他壓死一條牛，我可要親自除掉他。

汽車進入畫面，停了下來。盧茲下車。她穿著騎裝。

盧茲：大家好啊。

萊斯利：好啊，盧茲。

盧茲：我出來了，這樣我還可以和牛群干一會兒。

91.特寫，杰特

鏡頭搖拍他把汽車調頭，準備回家。他機械地干著，眼睛盯住萊斯利。

92.特寫，比克

比克：杰特，等會兒！我要你送本尼迪克特太太回家，離開這么熱的地方。（對萊斯利）親愛的，你上車跟杰特走吧。

93.特寫，杰特·林克

他背對著他們，煞住汽車。他的臉上略帶奇異，有點兒神經(jīng)過敏的神色——幾乎是大吃一驚。他打量卡車內(nèi)亂糟糟的樣子，從座位上撣掉一片葉子。

94.特寫，萊斯利和比克

萊斯利：我沒事，喬丹，真的。

比克：不用干太多了，寶貝兒。你今天干得夠多了。

萊斯利下馬。比克從她手中接過韁繩。

95.特寫，盧茲

她認真地點頭表示贊同。

96.特寫，萊斯利

萊斯利：（對比克親切地）我今天早上非常愉快。

97.中景

杰特·林克坐在卡車里。他為萊斯利推開門，自己則往里靠了靠，有點忐忑不安。萊斯利進入畫面，登上卡車。

萊斯利：早上好，杰特。（嫣然一笑）

杰特：你好。

比克的聲音：你別緊張，杰特。

杰特點點頭，掛上車擋，開走了。

98.中景

盧茲在地上走，比克翻身上馬，目送卡車離去。

比克：（微笑著喊）你不用緊張。我說的是你。

一個牧人從比克手里接過“戰(zhàn)風”的韁繩，把馬牽走。

盧茲：比克，我不想為這件事嘮叨，可是我想我們應該講清楚。我管這個家，對吧？（她提高了調門，聲音有點發(fā)顫）她的房子，她的廚房，她的仆人，她甚至都不會說西班牙語。

比克：要是他們想弄明白的話，他們的英語也夠用了。

盧茲：我知道怎樣去對付墨西哥人。我干了一輩子了。我要是不盯住他們，他們就會整天騎在我們白人的頭上。

比克：沒事，盧茲。冷靜些。

比克下馬。

盧茲：（冷靜下來）好吧，我想我們最好不在她跟前議論。我只不過是不希望你也來反對我，比克。

他溫柔地摟住姐姐的肩膀。

比克：你看，盧茲，我不會反對你，同時你也別想反對我。這個女人是我的妻子，我想你是通情達理的，試試同她友好相處吧。

她站在那里苦苦思索。比克轉向他的馬，騎了上去。

盧茲：（想出了結論）那，好吧。我要騎一會兒馬，幫他們把牲口攏起來，也許這樣會使我好過點。

她開始向帶鞍的備用馬走去。

比克：（自言自語的樣子）好吧，假使你一定要趕一會兒牲口的話。

盧茲：我干夠了的話，會騎回來的?；仡^見，比克。

99.特寫，杰特和萊斯利

他們同在汽車里，她感覺到他因為她在跟前而有點緊張，便同他聊天，使他放松些。

萊斯利：這個地方真漂亮。

他鼓足勇氣朝她瞥了一眼，這是一個帶有審視意味的目光。

杰特：任何東西只要你認為它是漂亮的話，它就是漂亮的。你瞧瞧它吧。

沉寂了更長的時間。她一面往外著，一面說——

萊斯利：這些蓬松的草叢是什么東西呀？

杰特：普通的飼料草。要是能想出辦法除掉它，你會成為雙倍的百萬富翁——你已經(jīng)是了。而我，我還在找自己的辦法。

更長時間的沉默，然后——

杰特：你為什么到得克薩斯來呢？大家都想離開這兒，我——總有一天我也要走的。

萊斯利：這是我丈夫的土地，（用手比劃了一下〕這是他的家。

杰特：誰能有這么多土地——除非他們從別人那里弄。

萊斯利：怎么，杰特。你對東家不太服氣，是吧？

杰特：我不是抱怨誰。

萊斯利：他們在很久之前買下這些土地，是本尼迪克特家買下的。他們在好多年之前買下的。

杰特：買的！他們是從一群無知的墨西哥人那兒騙來的。

萊斯利：這可不對。他們花錢買，而且有西班牙土地轉讓證。

杰特：好吧。他們付過錢。每英畝五分錢，我知道。我們家在得克薩斯呆的時間長得也夠發(fā)財啦。只不過他們不那么狡詐。

100.中景

盧茲來到有鞍的備用馬群旁。她走向那個正在卸“戰(zhàn)風”鞍具的墨西哥小伙子。

盧茲：把馬鞍留著吧，華萊斯。我要騎它。

華萊斯：小姐，除了太太，沒人能騎它。

盧茲：華萊斯，有了這套裝備，三十年來我要騎什么馬就騎什么馬。

華萊斯聳聳肩，緊了緊鞍帶。盧茲接過韁繩，單手在馬嚼子上執(zhí)住馬勒，另一只手扶在馬鞍的前橋上。她飛身躍上馬鞍。“戰(zhàn)風”覺察出這是一個陌生的騎手，它煽撲鼻翼，渾身打哆嗦。它趔趄了一兩步。她抓緊馬嚼子，把馬提溜起來。

盧茲：沒準你上這兒來也是要教給我該怎么行事的吧？（眼睛里閃爍著怒火）咱們走！

她帶著慍怒，用靴子上的大馬刺踢馬的肋腹。當她和“戰(zhàn)風”疾馳而去時，華萊斯倒退了幾步，馬有點就范了，但很不穩(wěn)定。

101.特寫

華萊斯擔心地看著這一切。

102.中景，杰特和萊斯利

卡車停在一個裝在架子上的金屬水罐旁。杰特擰開水槽上的水龍頭給萊斯利接水喝。他端著水勺，她喝。她喝罷水便轉向卡車。杰特望著她，接滿水勺，把水潑向天空，水珠落下來象雨點，使他涼爽些。他的目光盯住萊斯利，后又把目光移向落在一棵三角葉楊樹梢的鴿子上。鴿子咕咕叫，萊斯利也看鴿子。

萊斯利：（充滿對大自然眷戀之情）多美啊！

杰特：是啊，燒著吃才美呢。

萊斯利：（哧哧一笑）杰特，你愛頂嘴。

杰特：我猜想，和你在一起，一切事物都會既是美的又是令人反感的。我不是那么壞的一個人。我有朋友。小姐喜歡我，甚至老比克也喜歡我。他們不喜歡我分享他們多余的肥肉。

萊斯利登上卡車。

萊斯利：你是個古怪的人，不過我喜歡你。

杰特：我喜歡你。我想你是好久以來，我們在這里看見的最好看的女人。我想，你是我在這兒見到過的最漂亮的一個。

萊斯利：噢，謝謝你，杰特。這是個動聽的贊美。我要告訴我丈夫，我得到你的認可。

杰特：別，別告訴他。

103.插入鏡頭，盧茲的馬刺

她使勁把馬刺扎向“戰(zhàn)風”的肋腹。

104.大草原的全景

遠處，我們看到一匹馬和騎馬的人在搏斗。那匹馬在使勁地弓背跳躍。

〔化〕

105.賓特西托，里塔牧場墨西哥人聚居的村落

看到村子里煙熏火燎的小房子和狹窄荒涼的小道。汽車從遠處進入村莊，直奔我們而來?？吹胶⒆觽?，狗，塵土和垃圾。

〔化〕

106.特寫，杰特和萊斯利

他慢慢地開車。他從眼角觀察她的反應。

杰特：談談美吧，你喜歡這兒嗎？

萊斯利：一個磚坯砌成的村莊！很古雅！

杰特：古雅，同時也很臟。是美麗里塔的一部分。你的鄰居們住在這里。

萊斯利：誰？

杰特：你們牧場上的人。那些孩子們。

107.一群破衣爛衫的孩子

他們邋遢不堪，在一所房舍的臺階上游戲。一個約兩歲的女孩在哭。

108.杰特和萊斯利

杰特把卡車煞住。

杰特：那兩個，他們是安格爾·奧布賴根的孩子。

萊斯利：到火車站接我的那個男人。

杰特：他們肯定很糟糕，一大家子都病了。

萊斯利：他們是怎么啦？

杰特：只不過是病了。

他掛上擋，繼續(xù)開走。

萊斯利：等會兒，我要下車。

杰特：最好別下。

萊斯利：等等。

她打開車門，走出來。

杰特：你是主人。

一間小棚屋里傳出嬰兒的哭聲。萊斯利走上臺階，乍著膽子說了一聲“喂”。那孩子僅僅瞪著眼睛。她敲敲門，再次敲門，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

奧布賴根太太：（畫外，從屋里傳出來西班牙語）進來！

109.棚屋內(nèi)部

萊斯利進屋。奧布賴根太太躺在小屋子里一張亂糟糟的床上。萊斯利見到她，收住腳步。

萊斯利：我是本尼迪克特太太。

那女人欠起身子，想躬身致意。

奧布賴根太太：請原諒，我沒起來，請原諒。（稍頓）發(fā)燒——

嬰兒的哭嚎是從相連的廚房傳過來的。

萊斯利：安格爾，你的丈夫，說英語。你聽得懂嗎？

那女人點點頭，做了一個“懂一點”的手勢。

萊斯利望著另一間屋子里的嬰兒。

萊斯利：我很遺憾。那小娃娃病了嗎？

奧布賴根太太：（傷心地點點頭）小娃娃病了，我的奶不夠。

萊斯利走向嬰兒，把他抱起來。孩子濕漉漉的，很不舒服的樣子。

萊斯利：可憐的小寶頁兒，你燒得厲害。（她環(huán)視四周）沒水，沒有水泵，什么都沒有。天?。?/p>

她把嬰兒放回那張臨時湊合的帶欄桿的小床里，把自己的袖子卷起來。

110.特寫

杰特·林克在卡車里等待。

〔化入〕

111.全景，大房子，里塔

看不見一個人影。

除了我們看到一頭沒人騎的馬蹣跚進入畫面之外，一切都靜止不動。馬一瘸一拐地走到圍欄前，站住了——

〔化入〕

112.馬的較近鏡頭

它是“戰(zhàn)風”。它渾身哆嗦，提起一只受傷的前蹄。我們可以看到馬韁繩沒了，肚帶松松垮垮的，空的馬鞍歪七扭八。它高聲嘶鳴。一個墨西哥女仆從房子里走出來看見這情景，便招呼房子里的其余女仆出來。她們激動地七嘴八舌地說話。其中一個返回房子。別的人則趕到馬廄去招呼男人們。

〔快速化入〕

113.內(nèi)景，奧布賴根的住處

萊斯利已經(jīng)給小娃娃換過尿布，并整理好屋里的一些東西。她從水桶里弄了些水，用肥皂洗手，然后把手背放在嬰兒的前額上。

萊斯利：你去找過醫(yī)生嗎？

奧布賴根太太：（聳聳肩）醫(yī)生——他住得太遠——不能來——

杰特：（畫外，從敞開的門外）聽我說，咱們最好走吧。

他出現(xiàn)在門口。

萊斯利：這娃娃快要死了。

杰特：你是不應該上這兒來的——咱們最好走吧。

萊斯利：（轉向女人）我會回來的。

杰特：比克會惱火的。

萊斯利：不要緊的。我們得找個醫(yī)生。

她從房間里出來，走向卡車。

杰特：（他跟在后面）你可以“不要緊”，只要你愿意——可是我——這會要了我的命。（他作了一個割他喉嚨的手勢）

他走出畫面。

〔化〕

114.大房子，里塔，下午晚些時候

門外拴了好幾匹備了鞍的馬，停了好幾輛汽車，還有一小群牧場工人站在“戰(zhàn)風”周圍。杰特和萊斯利乘坐的卡車從后景進入畫面，停住。他們下車，走向前門，鏡頭跟拍他們。萊斯利在受傷的馬旁邊躊躇了片刻，問發(fā)生了什么事。閑逛的人支支吾吾的，沒有給她任何滿意的答復。鏡頭跟著她到了前門。杰特等在那兒。他給她打開門，讓她先進去。他跟著進去。

115.內(nèi)景，門廳

盧茲躺在長沙發(fā)上，喘著粗氣。護士在照料她，湯姆·沃克醫(yī)生站在一旁同比克說話。房間四周還站著另一些人，又緊張又焦慮。有幾個墨西哥仆人站在廚房門口，兩個男人手里拿著帽子。盧普和皮特拉正在幫護士的忙。萊斯利從比克身旁走過去，俯視盧茲。

比克：你上哪兒去啦？天??！我還得為你擔心吶。

萊斯利：她出什么事啦？我只不過在村子里停了一下……（她俯視盧茲）出什么事啦？

比克：真糟糕——我們不知道，她騎上馬——騎那匹大馬，被摔了下來——或者是出了別的事。

萊斯利：醫(yī)生怎么說？

比克：她的情況很糟。她的腦袋撞到牧豆樹的樁子上了。

萊斯利：噢，親愛的！

比克：她從六歲起就開始騎馬。她什么馬都能騎?，F(xiàn)在竟然出了這種事！

沃克醫(yī)生穿過房間走回來，穿他的上衣。

116.中景，萊斯利，比克和醫(yī)生

萊斯利：（走向醫(yī)生）她怎么樣??？

沃克醫(yī)生：她受到震蕩——非常嚴重。腦震蕩——可能是大腦出血。

萊斯利：噢。

沃克醫(yī)生朝萊斯利歪了歪腦袋，暗示病人沒有希望了。我們聽到墨西哥女仆們用西班牙語低聲說：“她快死了”——“快死了”。

沃克醫(yī)生：我盡了一切努力。給博恩霍姆醫(yī)生打了電話，在電話里談過了?，F(xiàn)在他該到了。

萊斯利有點無所適從，點點頭。

比克：（站在盧茲身旁）湯姆，到這兒來。

護士給盧茲摸脈。沃克醫(yī)生走了過去。萊斯利跟隨。醫(yī)生目不轉睛地盯視盧茲，握起盧茲的手腕。我們感覺到情況危急。

117.特寫

杰特看著這個情景，面對這種死亡和失去一位好友，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觸。鏡頭從他搖到一小群仆人。女仆和男仆都在觀望。一匹馬在外面嘶鳴。反應出盧茲實際上是在作最后的喘息了。仆人們開始喃喃地念經(jīng)。最小的一個跪下來祈禱。盧普哭了。鏡頭離開他們搖向盧茲躺著的長沙發(fā)。護士把一條彩色鮮艷的羊毛毯蓋在盧茲身上，只露出她穿著的帶馬刺的靴子。

118.比克的鏡頭

他走過去，頹然跌坐到一把扶手椅里，一個沮喪的巨人形象。他雙肘撐在雙膝上，雙手抱住腦袋，沉湎于悲哀與悔恨中。

119.近景

萊斯利的眼睛不知所措地從比克移向醫(yī)生，又返回去看比克。她向他走去，鏡頭跟拍，她摟著他，安慰他。

比克：要是我沒買那匹馬就好了。

萊斯利：不要責備自己，喬丹。

比克：要是我沒買它，她會活著，就現(xiàn)在。

萊斯利：別責備自己，也怪不到我的頭上來。要是你沒有和我結婚，要是你沒有到東部去——

比克：我的意思不是指你，這是我——

萊斯利：別折磨自己，誰都怪不著。

比克：我明白，寶貝兒。

萊斯利：事情發(fā)生了^就這樣發(fā)生了——生與死——只不過我們不理解。

比克：是啊——當然，寶貝兒。

萊斯利：（望著一個小男孩）這是個很大的不幸，但是不能怨天尤人。

比起：（點頭同意）是的。

120.透過一扇大窗戶、

我們看到牧場的人們站在外面，一個婦女抱著個嬰兒。嬰兒在啼哭。

121.眾人鏡頭，萊斯利在前景

聽到這陣哭聲，萊斯利抬起頭來，她瞧了沃克醫(yī)生一眼。他正和博恩霍姆醫(yī)生一起穿越房間，后者剛到，手里還提著藥箱。

萊斯利：醫(yī)生，我——

沃克醫(yī)生：（沉著地）本尼迪克特太太，這是博恩霍姆醫(yī)生。比克，但愿我能救活盧茲。

博恩霍姆醫(yī)生：沃克醫(yī)生已經(jīng)盡了一切努力。

比克伸出手來，拍拍沃克醫(yī)生的肩膀。

比克：當然是的，湯姆。我知道，謝謝。

萊斯利：沃克醫(yī)生，（低聲地）恐怕還要請你做些事，奧布賴根太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