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散步意識的主體是自為存在著的,它既是意識的運動,也是一種顯現(xiàn)為現(xiàn)象的固定的現(xiàn)實存在,這樣的主體的身體也就是由它自己產(chǎn)生的關于自身的一種表示,純?nèi)皇侵黧w借以顯示其原始本性的客體。作為主體的詩意所觀察的正是擁有散步意識的主體實現(xiàn)之表現(xiàn)的夢境形象,亦即主體的內(nèi)意識本質(zhì)所顯象的現(xiàn)象與演繹的范疇,由于都是自為的、原初的存在,所有的內(nèi)意識都可以以“人”的主體價值體系規(guī)定為作為有機體的器官與作為無機體的骨頭,詩意在此所觀察的正是器官與骨頭在催眠術下的夢境形象。
眼球與政治
在所有的季節(jié)中,夏季是最年輕的季節(jié),它把感性刺激放入內(nèi)感官,控制我們的血液流動和器官功能。被叢林覆蓋的家宅是青春的、富有少年氣息的,里面仰臥著被政治影響著的器官,它們還可以排尿、充血、思考、幻想,但政治已取代他們的眼球。透過內(nèi)感官意識,他們能冥冥感受到燈柱光色的變化,即使他們無法用眼球看見光色,但這些光色會透過政治影響他們的記憶,尤其是與他們散步過的街道、漫步過的樹林相關的記憶:正是在夜間,在那被樹蔭包圍著的青春家宅的夜間,靈魂交相傳誦的食欲、歷史記憶、感官經(jīng)驗在同樣的光色轉(zhuǎn)變印象中同化、無限化、秩序化,沒有什么比寂靜更能容得下這樣的馴化了,我在寂靜中進入這印象的空間,記憶中的聲響——晚間摩托車的聲響、電影院的聲響、風吹樹葉的聲響、水車打在水面上的聲響給印象重構了色彩,賦予它一個有聲的軀體,這個軀體會在我們的耳邊控制我們的靈魂、約束我們的言行,一種恐怖、無限、深邃的感覺在偽造的寂靜中把我們緊緊抓住,這種感覺穿透了集會中的每一個人,讓整個由政治主導的集會被黑暗的巨大靜謐所迷惑,使集會也成為一個內(nèi)感官的存在、成為一個具有印象色彩的軀體,它在夏日的夜晚之中,由夏夜的微風、嫩綠的樹葉、清涼的湖水構成,它們?nèi)缛梭w器官一樣有節(jié)奏地工作、發(fā)出聲音,進而催眠我們的意志,讓我們相信自己被一所古老而堅固的家宅保護著,當我們覺得悶熱,它讓我們相信這是因為家宅外太寒冷,而家宅正與寒冷英勇地斗爭著,正如我們的皮膚為了保護我們的內(nèi)臟而與外在的寒風斗爭,在斗爭中,不斷變化著的燈柱已成為人性的存在,我們的靈魂便躲避其中,向它傾訴我們早已忘卻的記憶,印象中的色彩如母親的愛直達我們的心房。這是多么偉大的催眠啊!政治糊弄了我們的眼球,誘導我們把光色的印象當成了我們靈魂的母親。
腸胃與語言
風雨過后,從樹葉叢中落下的雨水嘀嗒就這樣在閃爍,它使光線和平靜如鏡的水面發(fā)顫??吹竭@水滴,就會聽到顫抖聲。當眼球重新回到我們的外感官后,我們與家宅之外世界的聯(lián)系逐漸明顯、牢固,我們的血液流動也逐漸加快,腸胃開始蠕動、開始思念食物,當食物透過眼球刺激內(nèi)感官時,唾液已潺潺流動,腸液也暗暗涌動。當所有的唾液、胃液、腸液都得到滿足后,嘴唇和牙齒會產(chǎn)生快活的景觀,靈魂會喜形于色,通過語言表達出它們腸胃的快感,此時目光不再在指揮,詞源不再在思考,只在痛苦中在快活中,在喧鬧中在平靜中,在嬉鬧中在抱怨中,我們的行為如同在腸胃中蠕動的食團一樣隨意,聽到唾液、胃液、腸液的流動聲,如此動人、如此簡潔、如此涼爽,好像隨水車一起涌動的湖水,發(fā)出湖水的特別的嘆息聲,那種與我們的靈魂、身體、思想同步的嘆息聲,帶著一絲憂傷、一絲淡淡的、展示的、流淌的、不可名狀的憂傷,那是源于奴隸道德的一種同情,讓靈魂惋惜在夢境中被規(guī)訓的內(nèi)感官并思念那規(guī)訓自己意志的光色印象。腸胃可以代謝食物殘渣,但腸胃無法過濾靈魂對政治的同情;土地可以代謝人的遺骸,但土地無法過濾試圖主導一切的權力意志。如果說有什么是真正的愛,那肯定是腸胃對食物的同情和靈魂企圖主宰食物的權力意志!愛樂至極,話語便可顛三倒四,如溪流嬉笑著、細水流淌這,不會有任何干澀,似鐘聲一般如期而至,帶著夏夜般的具有青春活力的青綠色聲音——在我們的靈魂聆聽大雨聲、陣風聲時也會聽到的聲音,語言從未如此這般濕潤過,浸透了空氣與身體,生出了白云與草履蟲,在孕育的意志中靈魂感受到了生的純粹的喜悅,那是腸胃第一次消化母乳的喜悅,口腔會通過發(fā)出“媽媽”的聲響傳達腸胃的喜悅,這是身體對靈魂的唯一一次凝視,它不在可以思考的記憶中,而是在語言的表達中。
骨頭與音樂
靈魂在內(nèi)感官的家宅中是無限的,骨頭替靈魂規(guī)定了家宅之外的界限,同時,骨頭和內(nèi)臟相互通過對方規(guī)定自身的形象、形態(tài):內(nèi)臟通過骨架來規(guī)定內(nèi)感官的家宅的結(jié)構;骨頭通過內(nèi)臟凝視主體的靈魂,骨頭與內(nèi)臟組成了相反力量的辯證法,它具有是非辯證法的判然兩別的清晰性決定了空間意義上的內(nèi)在與外在和時間意義上的短暫與永恒,可以用最簡單的幾何學解構夢境——通過四肢的運動來畫出夢里的宮殿和內(nèi)臟的喜悅,如音樂一般將獸性快感與渴求的細膩神韻相混合,反映靈魂的豐盈和生命的欲望。骨頭在凝視靈魂的豐盈和生命的欲望后隨著音樂舞蹈,舞蹈帶來人格的富有、內(nèi)心的豐盈、洋溢和發(fā)泄、本能的健康和對自身的肯定,這些本該都是屬于我們身體的,因為它們都來自我們所熟悉的經(jīng)驗的世界,在催眠中,靈魂脫離了骨頭去追尋色彩和欲望,又是骨頭幫助靈魂找回了我們所熟悉的世界,在這個世界里,是音樂把所有的身體聚集到一起,帶著親切的、樂施的、善意的信念去舞蹈,使自身生命充實,為了享樂而生活,卻諷刺你爭我奪互相傾軋,這是富人的、閑適者的社會,也是更自然的社會,因為自然不強求人們尊奉道德,只要求保持骨架的完整,這樣人們才能回到現(xiàn)實、回到這個以音樂為本質(zhì)的世界。這里的音樂不似藝術般狂熱,也不似美學般虛幻,而是如自然般真實。藝術會腐爛,美學會消散,唯有音樂永遠留在這個世界上。
到了澳洲以后越覺看國產(chǎn)電影的不易,能抓住的機會也只有電影節(jié)。說起電影節(jié),上月正是中澳國際電影節(jié)熱火朝天的時候,聽說黃教主得了影帝,聽說他本人沒那么高,聽說……唯獨沒怎么聽到電影的消息。所以當我在街上瞥到亞洲太平洋電影節(jié)海報疾疾掠過眼角時,虎軀為之一震,終于……當然會先關注中國電影,聶隱娘,山河故人,心迷宮,塔洛……都是誠意之作,瞥到夢幻墓園,一間泛著綠光的安靜病房,每張病床旁豎著熒熒燈管。到了澳洲以后不知怎么的特別嗜睡,睡眠質(zhì)量好像有所提高也不再做夢了,可能只是記不住了,但這張圖分明就是我唯一恍惚記得的夢境,頓覺驚為天人,必去一探究竟。扯遠了……說回電影。 最頻繁出現(xiàn)的場景是一間簡陋的病房,十多張病床上每個病人都在沉睡,偶爾會有母雞帶著成群的子女在門口晃悠。這些病人有時會醒來,又會在吃飯時把頭摔進盤子里繼續(xù)沉睡。主角Jen是個殘疾的中年女人,志愿看護,閑暇的時候看護們聊家長里短,有時還會沒羞沒躁地驚嘆勃起的彈力。Keng是個通靈的年輕姑娘,幫助家人和沉睡的士兵說話,Keng 和一老太描述她兒子的夢境,老太問他想吃什么,要多少辣椒,還要可樂?要不要冰?又有老太問沉睡的兒子,廚房裝修什么顏色好呢。為了改善治療,新的機器被引進,那些變色的燈管能改善睡眠,士兵們不再打呼,不再噩夢。 Jen看護的士兵Itt沒有家人照顧。Jen經(jīng)常一頁一頁地翻看他的筆記本,難以理解的文字和圖畫。Itt有時會醒來,剛開始因為陌生而尷尬,后來親近多了會一起去夜市吃路邊攤,他們說到Jen 的丈夫,一個不打算回美國的退伍士兵,Itt 開玩笑:不會是恐怖分子吧。他們一起看電影,恐怖色情雷電血腥特效的迅疾鏡頭,電影結(jié)束觀眾們靜靜地站起來等著國歌響起,雖然沒有樂聲,但他們還是一直站著。Itt 告訴Jen 他想退休,士兵沒有前途,還是賣月餅吧,說著靠在柱子上睡著了。被Itt附身的Keng帶Jen去看墓園,她們在廢棄的公園里踩著樹葉,Keng形容著Jen看不到的門檻,鏡子,浴室…… Jen則指給她看樹干上洪水留下的印記,樹上掛著寫有箴言的木板,情侶石像旁相同姿勢的骨架,Jen給她看她殘疾的腿,血線分割的肉堆在一起,Keng捏她的腿,問有沒有感受到能量,之后一點一點地舔她的腿,Jen說你像小狗,繼而忍不住流淚。這一幕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熱帶疾病,獸性在叢林的回歸是阿彼察邦電影里不可缺少的部分。 Jen向女神祈禱,祈禱家人平安,自己不長皺紋,祈禱兒子Itt 醒來。之后Jen和兩個陌生的姑娘吃龍眼聊天,她不相信她們就是廟里的女神。這里來自老撾的女神滿懷善意特地來告訴她士兵們不會康復,因為學校下面古墓里的國王需要這些士兵為他戰(zhàn)斗,然而外表與普通姑娘無異,個人覺得這種弱化戲劇性的處理方式很準確。 切換鏡頭時除了讓政府的秘密項目沒法秘密的的挖掘機,用的最多的就是燈管,它們慢慢地變成紅色再變成綠色黃色藍色,變化過程間隙很美,這種色彩變化偷偷幻化成背景,鏡頭切換到夜晚路燈下沉睡的流浪一家,切到河邊靜靜坐著不說話的人,切到停車站的長椅上枕著手睡覺的人,背后婚紗照廣告牌上歐洲男人和泰國女人笑著摟在一起,切到繁忙的商場里疊加的電梯,漸漸出現(xiàn)燈管的幻影,顏色仍然在變化,回到病房,只能聽到蟬叫和風扇聲。個人很喜歡這組鏡頭,寫實而克制,不矯揉不憐憫不吶喊,只是呈現(xiàn)。 有一幕讓我想到超脫,所有人都睡著的晚上,Jen走過枯葉和廢紙覆蓋的地面,來到蟑螂出沒桌椅推倒一片狼藉的教室,她和丈夫打電話:只有我醒著,我想起小時候忘了交的作業(yè),我想起小時候看過的怪獸,她不自覺開始講泰語,沒說完就掛斷了。這段語言勉強溝通的婚姻必然是尷尬的,尋求理解也只能是徒勞,坐在看不見的墓園里時,Jen告訴Keng,也就是Itt,曾經(jīng)對愛疑惑時常來這里坐著,又說起自己偏愛士兵,但更喜歡歐洲士兵,因為他們更有錢。Keng問她那你現(xiàn)在還疑惑嗎,Jen只是笑笑,我想她自己都不知道。 片尾鏡頭轉(zhuǎn)到跳廣場舞的大媽們,有個男人嬉笑著渾水摸魚。鏡頭出現(xiàn)少有的緩慢移動,背景音樂歡快活潑,小孩們在工地塵土飛揚地踢足球,Jen坐在石凳上盯著他們,眼睛睜得很大,像Itt告訴她那樣:睜大眼睛的話什么都看得見。還有一句印象比較深刻,Jen告訴Itt,試著感受光的溫度,姜文也說過類似的話,他在思考電影時把聞到味道作為自己的標準。這種對生命的感知,活生生的感覺,無關意義目的,與大家共勉。 整個故事無論情節(jié)還是結(jié)構都不算晦澀,避免了意識流,避免了零碎片段,克制著抽象的努力。也許是阿彼察邦出于對資金需求的妥協(xié)開始尋求理解,但我仍覺得這是他滿懷誠意想塞到觀眾懷里的一個故事。只是個人偏好凌厲荒誕的風格,很遺憾沒聽到沉默之后或沉默背后的尖叫。 對于長時間的低質(zhì)量睡眠,我一直用波德里亞的一句話安慰自己:絕夢比絕經(jīng)還要糟糕,這是精神排卵的終結(jié)。然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多夢睡眠,我想遲早得血崩。同理,每部作品近乎極致的抽象也離精神分裂不遠了。
原載于看電影看到死公眾號。
附:觀影一天后做了個夢,夢里我試著坐在冬天里的長椅上,但感覺到椅子上冰雪的拉拽和危險氣氛瞬間站起,我看到導演就在不遠處,他好像在掙扎,但是不能動彈,我逃到某間房子里,大腦急速轉(zhuǎn)動,我不能就這么逃走了,我得救他,掃帚?用掃帚把他身上的冰塊打碎?那他得暈吶……于是我驚醒了……
接受約稿對觀影狀態(tài)有一定影響,因為當時溝通決定基于劇情去寫,所以觀影時不時掏出手機在備忘錄里記錄片段情緒等,打擾別人也打擾了自己。
為了對抗來自老撾地區(qū)的共產(chǎn)主義,依善地區(qū)的政府接受美國的援助。一間沒有寄生蟲藥物的醫(yī)院卻有來自美國的睡眠治療儀,美國文化帶來了supreme,超人,咖啡可樂,撒旦的愛并不是罪惡本身,以政治為目的,被利用噩夢連連的當?shù)卮迕?,老撾女神的死去,思想的控制信仰的缺失,才是悲劇的本身。那個金碧輝煌的地下墓園結(jié)局如此,鏟掉的操場也是如此,從嗜睡的士兵可以看到充滿活力小孩到未來,金吉拉睜大眼睛,急于從這片夢境中醒來。
電影是什么?
電影可以是任何事物,是藝術、是科技、是歷史、是隱秘的欲望。電影也可以什么都不是,因為我們未曾從中得到物質(zhì)的饋贈。
但,我們依然需要電影。因為電影是精神的慰藉,是我們的雙眼和雙腳未能抵達的視覺疆域。
厭倦了類型電影帶來的視覺沖擊之后,越發(fā)喜歡詩電影,喜歡那種信馬由韁的感覺,喜歡那種個人化的抒情式的表達。
盡管不是每部詩電影都能洞察內(nèi)核,但感受是不需要解釋和說明的。
看阿彼察邦的電影更是如此。
據(jù)說,阿彼察邦有一個習慣,就是喜歡記錄自己的夢境。
每次起床之后,他格外迷戀混沌中殘存的夢,然后將這些殘缺的碎片記錄下來,作為自己的電影碎片。
在阿彼察邦看來,夢境是現(xiàn)實更真實。
所以,他的每一部作品都像一場夢。
碎片化的敘事,詩意的表達。
乍看,是導演個人私欲的表達,將這些曖昧的影像層層剝開之后,是毫無美感的現(xiàn)實和令人窒息的殘酷。
在阿彼察邦的電影中,《幻夢墓園》是我最愛的一部。
戰(zhàn)爭之后,一群士兵的了怪病,他們及其嗜睡,卻又總是被惡夢纏身,就像被詛咒。
于是,他們被安放在一家偏僻的醫(yī)院中,這家醫(yī)院用特殊的設備來破解“詛咒”。
照顧他們的是一個可以通靈的人,能夠看見他們夢境和過去。
整部電影在現(xiàn)實和虛幻之間,在靈魂和肉身之間穿梭往來。
在這部電影中,很難分清現(xiàn)實和虛幻,或許這并不重要,沒有任何電影回拋出無解的問題,電影只是呈現(xiàn)和表達。
士兵在阿彼察邦的電影中有著特殊的意義,他們的身份意味著他們既是土地的保護著,也是土地的破壞者。
他們的惡夢纏身是作惡之后的詛咒,是難以啟齒的過去。嗜睡,是為了逃避,卻又無法逃避出自己經(jīng)歷過的,參與過的過去。
政治隱喻在阿彼察邦的電影中并不少見,只是他的政治隱喻更多的是對故土的眷戀,是那綿長而潮濕的鄉(xiāng)愁。
每個人的精神世界都有兩個不同的層面,一個是對安逸正常生活的向往,另一個則是對世界的破壞。
不管有多么向往安逸,內(nèi)心的隱隱不安依然無法被消除。
在《幻夢墓園》這部電影中,我們看見的是那些無法被消除的不安帶來的詛咒般的后果。
嗜睡,是逃避,是走進安逸的另一個通道。
而罪惡則是那些無法擺脫的噩夢。
通靈是一種救贖,是從無法擺脫的過去中拯救自己的唯一方式。
嗜睡是真的,罪惡也是真的,只有通靈是假的。
我們的過去造就了我們的現(xiàn)在,通靈只是一種慰藉。
《幻夢墓園》或許是一個關于救贖的電影,士兵需要被救贖,沉溺在阿彼察邦電影中的我也需要被救贖。
看完《幻夢墓園》之后,我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很久之前,朋友問我,藝術電影和商業(yè)電影之間的區(qū)別是什么。
當時的答案很淺層,只是從票房、市場、需求的角度進行了簡單的闡述。
實際上,藝術電影和商業(yè)電影最本質(zhì)的不同在于革命性。
藝術必然帶有革命性的色彩,是作為永恒的創(chuàng)作而遠遠不斷的發(fā)展的。
商業(yè)電影是成熟的技術帶來的作品,是藝術的現(xiàn)實性的分支。
藝術給商業(yè)賦予內(nèi)涵,商業(yè)賦予藝術往前走的動能。
有些導演是主動無法完成商業(yè)作品的,因為他們的夢只屬于自己,觀眾要做的是在他的夢里做夢。
阿彼察邦如是。
阿彼察邦的電影總能帶人回到十幾年前,但是這部才六年前,怪不得又有跨國網(wǎng)戀又有智能手機。霓虹燈、氣功治療、鬼神、大通鋪的醫(yī)院、殘疾這些都將人帶回童年,而且是沒有怎么見過表現(xiàn)的童年。開頭我以為自己看的是熱帶疾病,過了半個小時才發(fā)現(xiàn)是這部,走神時候想鬼片果然還是需要一點信仰在里面,小時候的港臺鬼片比較嚇人就是有信的因素在里面,神和鬼出現(xiàn)才會自然而不搞笑,恐懼和環(huán)境融為一體相輔相成,土壤沒了編的東西自己不信也說服不了他人。
到四十多分鐘神廟里面塑像上的神仙就那樣穿著尋常地坐了下來講述宮殿吸人精氣的時候有被驚艷到,無論是宮殿而非美女這非常態(tài)的“妖”還是吸人精氣這個在漢文化圈很好懂的概念。霓虹燈閃爍時候發(fā)現(xiàn)像蔡明亮是真的,臺灣元素也多。
走在公園/宮殿上時的兩個時空依然非常精彩,想到《十分鐘年華老去》里面陳凱歌的《百花深處》瘋子看到的是宮殿古董,其他人看到的是廢墟。阿彼察邦直接不用其他手段表現(xiàn)宮殿,只在交談中存在另一個空間。而且空間和現(xiàn)實空間又并存,有著新種的樹,也有廢墟的殘存雕像。大媽當主角也非常厲害,《戀愛癥候群》短暫出現(xiàn)過,這里成為主角,為愛痛苦又十分善良的言情劇女主,其實也可以是長相普通的殘疾大媽,帶點迷信所以輕易接受通靈,在老一輩與新一輩之間。
一、關于“眠”的比較詩學研究 《幻夢墓園》中,許多士兵都得了一種奇怪的睡眠病,長睡不醒,他們被安置在一家醫(yī)院。偶爾醒來,也會無征兆的突然睡去:吃飯時,正和旁邊的友人聊天,突然便一頭栽倒,沉沉睡去;和友人在夜市散步,聊天,又是突然睡去,只得拜托旁人抬回醫(yī)院。 村上春樹寫過一篇名為《眠》的短篇小說,故事中的女主人公——與阿彼察邦的電影相反——則是失掉了睡眠,失眠了整整十七個晝夜。 與一般所謂的失眠癥不同,不睡也不困,照常工作,晚上就喝白蘭地,看《安娜·卡列尼娜》。 村上還寫過一本中篇,《天黑以后》。也寫了睡眠。淺井愛麗的沉睡,有大概兩個月之久。只是多少不同于阿彼察邦的《幻夢墓園》。 淺井愛麗的“眠”是可控的,某一天,吃晚飯,她突然給家人說,我要去睡一段時間了。家人當時也沒在意,然后她就這么一直睡過去了,一睡就是兩個多月。也起來,飯菜的量也減少,也洗澡,但這些“只是維持最低限度的生理需要”。 而《幻夢墓園》中士兵的“眠”則是不可控的,他們會突然栽倒。 村上春樹的“失眠”(《眠》)或者“眠”(《天黑以后》),相對來說,是非現(xiàn)實性的。 而阿彼察邦,除了非現(xiàn)實性以外,更多的,還帶了些神秘主義。 二、阿彼察邦敘述語調(diào)分析 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構思了15年,但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寫第一句話。直到他某天讀了卡夫卡,拍著大腿,“小說原來還可以這么寫!” “他娘的,我姥姥不也是這么講故事的嗎?” 那一句是《變形記》的開頭,“一天早晨,格里高爾.薩姆沙從不安的睡夢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變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蟲?!? 就是這樣的敘述語調(diào),這也是馬爾克斯遲遲不能下筆的原因,他說,“我還需要一種有說服力的語調(diào),由于這種語調(diào)本身的魅力,不那么真實的事物會變得真實?!? 這個語調(diào),不僅適用于馬爾克斯的魔幻現(xiàn)實主義,也適用于村上的非現(xiàn)實,以及阿彼察邦的神秘主義。 適用于一切試圖在其故事里添加荒誕非現(xiàn)實因素的幻想敘事者。 馬爾克斯他姥姥講故事的方式是什么? 用極平淡話語敘述極不可思議的離奇故事。理所當然,不以為奇。亦如童話,我們讀《小紅帽》,對動物會說話不會感到驚訝,那是故事世界的設定。同時其童話敘事的成功也在其敘述語調(diào)的“理所當然”。 ....... 而阿彼察邦的敘述語調(diào)也是如此:《能召回前世的波米叔叔》中,死去的妻子在餐桌顯形,紅眼黑毛變成鬼猿的兒子也來到眼前,大家一起坐下敘舊,讓水讓茶,閑話家常。 《幻夢墓園》中,兩位女神祇顯靈而來,變成凡人模樣,金吉拉知道后略有些驚訝,但很快平復下來,讓她們吃水果,一起聊著天。 以及還有可以通靈的女孩,讓沉睡的萊特附身,帶著金吉拉一起游走觀賞“王國”。 最后,金吉拉和萊特醒來,兩重空間。剛才的游走是幻想還是現(xiàn)實? 是夢耶,非夢耶,又恐非其真也。
旋轉(zhuǎn)不停的吊扇和槳葉,上上下下的電梯,顏色漸變的絢爛燈柱,來回換位坐下的休憩者,神與人日常式的交流,夢與現(xiàn)實交織暢游回溯歷史,皆為一次用幻夢表達的清醒啟示錄。看完只想隨之安然入睡,做一個閑適的撫慰傷痛的夢,然后記得睜大眼睛醒來?!?016十佳No.2】【2010s十佳No.6】
獨特的影像世界。對于一個受盡歐美電影語言教育的人,總是在快要睡著的一刻被他的娓娓道來的敘事方法、神妙的用光與布景弄醒。喜歡沉睡的士兵身邊變幻的治療燈,后來整個世界都開始變幻色彩。夢境與現(xiàn)實不可分割,通靈女帶領志愿者看失落王國,或是夢中世界,親吻怪異的傷殘大腿,人與神靈吃水果。
各種催眠暗示用的很棒,這些催眠暗示也用來區(qū)分夢境和現(xiàn)實,同時構建出多重時間的概念,就像在記憶中行走,最后借時間和士兵的身體隱喻政治環(huán)境,是一部需要調(diào)動想象力,跟隨潛意識和知覺觀看的電影。導演這次沒有在結(jié)構上玩實驗,反而在情緒和心理上走的更深了,片子看上去很簡單,其實非常復雜。
已逝的地下王國公主就這樣走出來介紹自己,和生者交流,沉睡的士兵在黃昏的夢境里醒來,和生者一起逛夜市。挖土機不斷地出現(xiàn),環(huán)境在巨變,人與人、人與神之間的維系(醫(yī)院)或許也將隨之被斬斷。阿彼察邦對故土、人和神的熱愛與敬重,都在這部電影里了。
#BIFF# 更成熟更講究也更有詩意的阿彼察邦。怪異的霓虹燈配醫(yī)院里長眠的士兵(精氣被地下古老的王汲取)、結(jié)尾工地高低不平的土堆上的足球賽、通靈者和公園那段都像裝置藝術般,展現(xiàn)一種被建構的場景(寓言/謎面)。
6/10?;孟蟮囊暵犝Z言充滿了黑夜,尤其一組畫廊裝置藝術般的連續(xù)鏡頭里,森林綠和紅藍光的病床旁燈管映照在商場自動扶梯的疊化影像,城市陷入朦朧沉重的肅靜之中。大約97分鐘時爬過云朵的草覆蟲,起重機、廣場舞、佛教雕塑、恐怖色情影院等重復的視覺母題,遺憾過多家常對話的白天部分破壞了整體意境。
還是邦哥風。但有一個地方不太理解:既然你都很詩意的把拉屎過程拍出來了,為什么不把擦屁股也拍下來呢?難道擦屁股就比不上拉屎美觀和詩意?這是個嚴肅的問題。
更加成熟和詩意的阿彼察邦,劇本非常迷人,淺睡眠中的知覺拿捏。極簡固定鏡頭下的豐富幻境,貧瘠乏味視覺中竟然會帶來壯闊的想象。熱帶總是盛滿可能性。當然,也很好睡。
這是什么鬼?無聊到極致了…
我看再過幾年,阿比查邦、蔡明亮跟趙德胤的彼此差別只會剩演員口音.....
探索時間與空間在電影中另一種打開方式應當?shù)?,但是電影不是這么枯燥的。導演的風格受蔡明亮影響很大,但是不得精髓,困意十足。
阿彼察邦最近的一部長片,自我重復,了無新意。
義無反顧五星。片首掘土,越翻越蒼涼。嗜睡士兵宛如影射一戰(zhàn)後的睡人腦炎潮,真實的霓虹治病科技成為科幻再成為魔幻。誓不兩立的又再雲(yún)淡風輕地二合為一。洗盡鉛華,一個行空之鏡都不給予。歷史與夢境與靈魂與華麗只在敘述裡。踢球踢到大沙坑,是的,我們甚麼都可以適應。生涯原是夢,醒也醒不來。
胸外科下午3點全病房集體霧化的場景一下帶我回到了這部電影
看完,可以睡個好覺,做個好夢。熱帶嗜睡癥,病房不停變色的燈管像未熄滅的神經(jīng)元;漫長的晴朗天氣,知了聒噪白云奔跑,水車旋轉(zhuǎn),屙野屎的人藏在叢林中一片寂寞;短暫的黃昏,士兵醒來在夜市,通靈的女人,前世今生,都是別人的事,郁熱中不知所以。依然是熟悉的演員,以及導演標志性的廣場舞鏡頭。
邦哥,我眼瞪得再大也真心伺候不了你。。。
導演很懂得創(chuàng)造電影的空間幻境,於是現(xiàn)實與夢境、現(xiàn)代與古老、今生與前世、當下與記憶、文明與自然、視覺與寓言全都疊合在一起,閑適的節(jié)奏卻深藏厚重的情感,或許比起前作是淺白了一點,但之前看過兩部導演舊作都睡著,這部新作就算是緣份到了。
阿彼察邦的片子里,人鬼神總能和諧共處,新作不玩視聽實驗,將神秘主義內(nèi)核與寫實主義形式(環(huán)境音,自然光,中遠景固定長鏡)融合。嗜睡,雙腿不等長,國王鬼魂與士兵,挖掘機等元素有政治隱喻色彩。電扇-醫(yī)院的流動變色燈管-河邊-長椅-電扶梯一段大贊,漸變光彩仿若空間遙感。空中草履蟲,槳葉,恐龍。(8.5/10)
論導演懂“建筑”的重要性。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給4星,可能是情節(jié)的奇異感和邦哥不正常的大腦非常匹配。居然看出來一點點情節(jié),這不科學。當然,有情節(jié)也一樣是看不懂。里面的裝置倒是挺美的。